第33章 年少许轻狂2_影帝,尬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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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年少许轻狂2

  酷暑,下午两点,烈日当空,一天当中紫外线最致命的时候。刚从枝头掉落的灰绿叶子被迅速蒸干水分,边沿脆弱地蜷缩起来。发红的皮肤在高温蒸烤下分泌出大量汗水,然后在清一色的迷彩衣领上结成干巴巴的白色盐晶,到处弥漫着一股咸湿味。

  “报告教官,我……我好像中暑了,有点晕。”一个瘦成麻杆儿粗细的男生忍无可忍地举起了手,颤巍巍的声音有如蚊呐。

  队伍里死一般的寂静,寂静是最好的扩音器,再小的声音也能被衬托得放大无数倍,然而粗短身材、炭黑健壮的教官站得条直,目视前方,宛如一尊失聪的精铁雕像。

  这些家庭背景大多不凡的学生,大多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满心思转悠的都是怎么才能回家声情并茂地哭诉一番,搞来一张校医院盖章的病假证明,证明上还得清楚明白地写着:此生因某某具体的身体原因无法参与军训。这是目前为止,能逃脱这惨绝人寰的新生炼狱唯一行之有效的法子。

  事实上,军训刚开始的头两天,一些溺爱型家长就已经施展拳脚给各位教官送过礼,然而这次校方早就有备而来,请来的步兵营士兵一个个早就被耳提面命,训练有素,恪守军人本分,一概一视同仁。家长们再怎么长袖善舞,恩威并施,遇上固执的兵蛋子也是满腹戏文没场地发挥,只能憋屈地叮嘱自家孩子有事没事多忍忍,横竖也就大半个月的事。

  于是,养尊处优了小半生的少爷公主们都默默咬着牙硬挺着。

  新生六班的教官木磊是这批步兵营的营长,冷酷且缺乏人性,其他教官经常恐吓他们所带的班级,口头禅就是:你们遇上我那都是上天仁慈!应该让你们一个个调皮捣蛋的,去我们营长那儿站上半天!

  其他班级看六班的目光,复杂中带着佩服,服气中隐含同情。

  木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隐忍稚嫩的年轻脸庞,他昨天去各个班级巡视了一圈,一周下来,六班果然是最整齐划一精气神俱佳的佼佼者,成就感油然而生。

  “教官,他说他晕。”这时,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嘹亮的不和谐音符。

  木磊小而聚光的眼睛爆发出精光,长剑出鞘般凌厉地扫过来,那一片的同学都不自觉地当起了鹌鹑,把脖子往肩膀里缩。

  教官特有的皮质马靴哒哒哒走过来,后脚跟并拢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站定在倒数第二排的排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阴沉的嗓音显示出他是个难相处且不好招惹的暴脾气。

  那个男生木磊早就注意到了,站的军姿十分标准,腰腹挺直肩膀平整,膝盖一点不打弯儿,在别人都大汗淋漓的情况下他反而满脸轻松,全身上下都很顺眼,除了帽檐下快把眼睛遮住的过长刘海。

  徐承渡咂咂嘴,口干舌燥地大声回答:“我说,他说他晕!”

  “再说一遍!”教官像是听不懂人话,提高了音量。

  “他说他晕!”徐承渡只好再大声一点。

  教官对着他的耳朵,吼道:“他说什么?!”

  耳膜震得像是被鱼雷轰炸过,徐承渡险些被吼得一个没站稳。

  这下,全班的人都知道这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低头认错,别再说话。

  木磊瞪大了他像是被火淬过的精亮眼睛,虎视眈眈地跟这位胆敢哗众取宠挑战他权威的男生对峙。

  徐承渡瞄了一眼他左前方那位兄弟白得吓人的脸色,和他摇来摆去像风中芦苇的身子,心一横,清了清嗓子。

  正准备吼回去,身后传来一声彬彬有礼恍若清风拂面的回答。

  “教官,那位同学好像真的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噗通一声巨响,芦苇不堪狂风摧残,伏地不起了。

  他周围的同学立刻避瘟般一股脑儿地尖叫着跳开,徐承渡捂了把眼,一边咕哝一边凑过去,“都说了,一看这人就不像扛得住的样子,这么热的天,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个什么。”

  刚走出两步,后领被猛地一拽,整个人被硬扯回去,领子前的小纽扣差点把他喉结勒碎,他恼火地一回头,对上黑脸的教官,火气一下子又泄了。

  “你去哪儿?!”木磊一手抓着他把他拎回来,冲全班吼叫道,“干什么干什么?全都回到原位,站好军姿!秩序呢?一个人倒下而已,你们就把秩序忘得一干二净了!都他妈的站着别动!谁再敢动一个试试!”

  队伍立马停止了骚动,火速地各归各位。

  “你,还有你,站到队伍最前面,我回来之前不许动。”徐承渡被推搡着拉到最前面,木磊跑过去,拦腰抱起晕倒的同学就往校医院的方向狂奔。

  “嘿,看这小短腿蹦跶的。”丝毫不觉得被单独拉出来有什么丢颜面的,徐承渡在眉上搭了个凉棚,欣赏着教官绝尘而去的美妙身姿,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刚刚替他答话的那位壮士,一时间深深引以为知己。

  “这位壮士,我看这个班也就我俩投缘了,交个朋友呗。”他侧过脸,露出亮白齐整的牙,却在看到对方侧颜的时候被生生噎了一道,“是你?”

  白格扯了扯嘴角,毫不意外,“是你啊,一别两宽的同学。”

  徐承渡捏了捏裤缝,望天,“那什么,看来山不够高,水不够长,咱们暂时还别不了。”

  白格目视前方,嘴唇小幅度开合着,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嗓音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把魔鬼教官给得罪了。”

  徐承渡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眼看教官不在,跺了跺发麻的脚底板,散漫得想直接坐下来,一只手肘甚至直接自来熟地搁在了白格肩膀上,“得罪就得罪了呗,他还能把我吃了?”

  人类学家曾有研究表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关,眼下这种无法避免对方的气味和气温、且小于二十厘米的距离,通常是保留给伴侣或亲密友人的空间。当然这种定律因人而异,有些人宽容大度,习惯于肢体接触,有些人则戒备心很重,对陌生人之间的亲密行为深恶痛绝。

  白格显然属于后者,他下意识就想移动身体甩开肩膀上的手肘,但当他皱着眉头用余光瞥见身后的一点黑影,正由远及近一步步放大时,又回心转意,选择微笑着不置一词。

  “喂喂喂……后面。”第一排的一个娇小女生朝徐承渡夸张地挤眉弄眼,不停地示意他往后看。

  这个漂亮女孩子徐承渡记得,好像是叫什么小婵,热情大方模样周正,在男生当中挺受欢迎,他歪着脖子研究了一会儿,戳戳旁边的白格:“诶,妖孽,她的脸……怎么了?”

  妖孽二字成功地让白格的眉脚抽了抽,他面无表情,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徐承渡一头雾水。

  “提醒你我来了!”耳边突然又炸开熟悉的狮吼,原本瘫软成一只软脚虾的徐承渡瞬间弹跳起来,弓着的腰腿跟弹簧一样一秒绷直。

  “走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这么站军姿的?!我是这么教的你吗?!”教官的口水像堤坝泄洪,劈头盖脸而来,“回答我!”

  “不是。”徐承渡回答得有点中气不足。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跟我对吼的吗!怎么这会儿蔫了?”木磊大力一拍他的帽子,本来头围就有点大的迷彩帽一下子被拍到鼻子上。

  “教官,刚刚是紧急情况。”闷闷的声音从帽子里传出来。

  可能是名字里带了木,教官一点就着,“紧急情况?什么叫紧急情况,军人,别人开着坦克怼到你家门口那才叫紧急情况,一人背一个炸药包当人肉炸弹的情况下都守不住阵地才叫紧急情况,退一万步,紧急情况下秩序能乱吗?不能!”

  徐承渡被骂得沉默了。

  过了两秒,离他最近的白格听到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反正我怎么着也不能当兵。”

  不是不想当兵,而是不能。白格侧目。

  牢骚太小声,木磊没听见,转头问白格:“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白格抿了抿唇,摇头。

  “哟,哥俩儿好啊!”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的事。”

  “我不认识他。”

  木磊冷哼,“那就交流交流感情!俯卧撑,一轮一百,做三轮,每轮休息时间十分钟。”

  一声令下,底下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教官,这对他不公平。”徐承渡立刻表示不赞同,“他又没跟您对吼,能不能给他少一百?”

  “好,他少的一百加在你头上。”教官十分人性化地接受了提议,留下一个监督计数的小女生,头也不回地带着队伍去训练正步走。

  白格看了凌乱的徐承渡一眼,提起裤脚慢悠悠地趴下,摆出个十分标准的俯卧撑预备姿势,颈边和手臂的青筋暴出。

  “你还真做啊?”徐承渡一起趴了下来,飞快地做了几个,扭头粲然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是两百个俯卧撑,你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悠着点,慢慢来。”

  他这话纯属好意,他自己是皮实惯了,从小被老爷子强硬的军事化管理逼着强身健体,一犯错就各种被罚俯卧撑深蹲扎马步,对他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但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两百个俯卧撑,肌肉酸痛是小事,搞不好逞强过了头,就是严重的肌肉撕裂。

  但徐承渡实在不怎么精通说话的艺术,这话听在白格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奚落嘲讽,于是礼貌地回以客气的微笑:“谢谢提醒,少说废话。”

  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徐承渡:“……”长得好看的人脾气真的都挺大。

  两人一开始的速度都差不多,五十个过后,白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百个过去,徐承渡暗暗佩服起对方居然还能坚持。

  他微微侧目,扫了一圈,嗯,姿势依旧标准,就是手臂有点发抖,白皙的颈侧那根凸起的青筋也越来越遒结,眼看再这么下去血管可能就爆了。

  “你……休息一下。教官说做满一百个可以中场休息十分钟。”徐承渡停下来,盘腿坐在热烘烘的地上,凉飕飕地出口提醒他。

  密集的汗水前赴后继地滴在地面上,能隐隐看到滋滋的白色水蒸气升起。

  一百五十个了。

  白格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给他,全身紧绷的肌肉都写着:别拦我,我还能再做几个!

  然而常年的运动仅限于骑马高尔夫击剑这些贵族运动的身体,在简单粗暴的俯卧撑面前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停往领口里流淌的汗水和颤抖酸胀的肌肉告诉他,快到极限了。

  但是……也只剩三十个了。

  一鼓作气说不定就挺过去了。

  就在他周而复始地沉下腰,想挣扎着再撑起来的时候,鼓胀颤抖的小臂拼了全力也只能把他凝固在半空,他咬着牙,腮帮子两侧鼓出硬邦邦的咬肌,眼睁睁看着身体一点一点被重力狠狠地压向地面。大厦将倾,而他筋疲力尽。

  “唉,不明白你在逞什么能。”

  这时,一直托着腮看热闹的某人轻叹了一声,小腹上突然凭空冒出来一只温热的手,托住了他一分一分往下沉的身体。

  像是被沸腾的开水烫了一道,白格猛地抬起头,汗水顺着他发梢甩起的弧度飞出去,溅了徐承渡一脸。

  认命地抹了把脸,徐承渡朝他挤挤眼睛,又扭头面向那位计数的女生,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配以楚楚可怜的眼神。

  两大帅哥相依为命的场景感人肺腑,女生紧张地探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教官,内心挣扎了一番,表情松动,飞快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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