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_平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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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李述都有点傻了下意识就开始解释:”不我不是关心他……啊不我确实挺关心他的……“

  她当然关心崔进之那可是政敌啊!

  对面沈孝一双黑沉的眸子直直就望了过来李述瞬间就有口难辩”我说的不是那个关心而是那个关心。“

  什么这个那个的。

  沈孝听得眉峰皱起李述恨不得咬断舌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慌了,嘴跟不上脑子。

  实在是沈孝这幅模样怪……可怜的。

  他眼睫低垂下去盖住瞳中神色,只见一道挺直鼻梁向下,勾勒出紧抿的薄唇。一副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的模样。

  李述这才找回自己的口才:“崔进之是太子手下第一号能干实事的人!太子非常倚重崔进之所以我才派人盯他。只要盯紧了崔进之我们就能知道太子的很多动向。“

  李述话说罢,可对面沈孝还是沉沉不语抬起眼仔细盯了她半晌然后又垂下眼去看手上那张纸条。

  李述被他这说不清喜怒的神态动作弄得不知所措身子半倾过来趴在矮桌上一双眼不安生地觑了过来。

  谁知这么仔细一盯,才发现沈孝唇角竟然微微翘起。

  他在笑!

  那么点醋意不过一闪而逝片刻之后沈孝就想明白了李述“关心”崔进之的原因。

  毕竟是东宫手下的头一号干将。

  可是看着对面李述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沈孝低下眼来愣是不说明就想看李述自证清白的样子。

  原来她也怕他生气啊。

  这个念头一起,沈孝脸上就没绷住,薄唇微翘,透出心里万分之一的喜悦。

  谁知自己就被李述逮了个正着,李述眼一瞪,“你笑什么?”

  沈孝连忙举起手中纸条,一副认真阅读的样子,“我没笑。”

  李述扬手就拍落纸条,伸手指他,食指就差点戳到他唇角了,“那你嘴巴勾什么?”

  “……好吧,我刚确实在笑。”

  “为什么笑?”

  沈孝一本正经,“因为七皇子得了陛下的夸赞。”

  李述:……!!!

  沈孝低眼,就看到李述的食指悬停在他鼻尖下。

  她的手伤已全好了,伤痂基本脱落,因此能看到手上新长出来的粉红嫩肉,与周围白皙的肌肤相比,显得格外碍眼。

  满手伤疤,看着其实是颇为可怖的,但沈孝却只觉得有些心疼。

  许是因为李述听他的话,他说不许喝酒她就不喝许是他不高兴的时候,原来李述也会被他的情绪所牵动。

  这些种种细节交织在一起,令沈孝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李述的手腕。

  她身上始终偏冷。

  李述一惊,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沈孝鼻端的气息沉稳,正好呼吸在她食指上,她觉得手上被他气息喷的微微潮湿,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色彩。

  他轻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干燥而温暖。

  李述不过愣了片刻,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把将手抽了回来。他的手心很温暖,所以她不喜欢。

  温情是世上最可怕的情感,会让人沉溺进去,然后失去一切斗志。

  她在崔进之这堵南墙上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不会在第二个人身上再栽跟头。她不需要谁喜欢她,更不会去喜欢谁。

  世上一成不变的绝不会是感情,只会是权力与金钱。

  李述冷下目光,缩回身子,又窝回了迎枕上。她别过眼,目光落在地上,没有去看沈孝。

  沈孝第一次伸手触碰,就被李述果决的态度打断。

  他伸出去的手空落落的,悬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片刻后,沈孝将脸上神情换做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方才触碰不过是一场意外。他顺手捡起方才被李述打落的纸条,慢慢道,“黄河应当是出事了,而且看崔侍郎这样急迫,恐怕不是小事。”

  李述伸手覆着方才被他碰过的手腕,仿佛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她语气都是官腔,“我会让人盯着崔进之的。”

  沈孝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事情及时通知我。”

  李述点头。

  窗外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室内就显得更加寂静,李述身上拒人千里的冷淡也就更加明显。

  沈孝盯着她,却有一种不想退让的坚决。

  她身上真的偏冷,拒人千里,因此更显孤单。

  他轻咳了咳,道,“七皇子慢慢出头了,以后朝事会越来越多,遇到的绊子也会越来越多。以后如果有事儿……我们还是在这儿见面?”

  李述闻言,抬眼就盯了他一眼,沈孝故作不在乎,迎着她通透的目光。

  半晌,李述点头,“好。”

  崔进之离京,给正元帝上的折子里,借口果然如李述猜测,说是工部例行去巡视黄河,以防出现什么问题。

  正元帝自然不会阻隔。

  崔进之骑了一匹快马,身后跟着许多侍卫。

  他披了一件蓑衣,但雨水还是兜头盖脸地打在他脸上,他抹了一把脸,甩掉满手雨水,继续河南道方向走。

  今天中午在东宫里,太子的吩咐还响在脑海里。

  他被太子急召入东宫,刚跨进东宫的门槛,迎面就是一封薄薄的纸,和太子惶恐的脸。

  崔进之还以为是天塌了,可拧眉看完信件,神情却并不似太子那样惊慌,反而语气颇为镇定。“殿下不必太担心,看信上说,黄河暴涨,部分堤坝被冲垮。虽信上没有明确灾情,但我估计顶多会淹几个县。“

  他眉目之间都是和离之后的郁色,但整体还算沉稳,感情没有太影响他的政治判断。

  ”上一次黄河出事,淹了整个河南道,中原遍地流民。这次相比之前,灾情并不算严重。“

  谁知太子听了,却显得更加烦躁,他眉头紧紧皱起,一扬手,殿中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了崔进之。

  殿门关闭,殿内光线就显得阴沉沉的,太子如困兽一般来回转了几圈,然后忽然驻足,三两步冲到崔进之面前,“现任洛府郡守,是我三年前给父皇举荐的!“

  这次黄河出事的地段,正好是洛府!

  崔进之闻言,目光尖锐直逼太子,“洛府是河南道数一数二的富裕,那郡守这几年没少给殿下送东西吧。”

  太子恼羞成怒,“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崔进之盯着太子不语,太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半晌才承认,“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孝敬一些……你先别管这个,只说现在这件事怎么办?”

  崔进之咬牙,脸色铁青。

  洛府郡守是太子拍胸脯举荐给皇上的,洛府出了事,太子肯定会受连坐。若是从前势大的时候,这件事可以不管,大不了被陛下骂一通,反正灾情也没有严重到不可控的地步。

  可最近不行。

  太子连连丢失城池,正元帝已经明显表露出敲打之意,太子一退再退,地位远不如前。

  若是洛府的事情再被捅出来,在正元帝那里,太子又多了一层识人不明,收受贿赂阴影。

  说不准那洛府郡守还是拿修河堤的钱来孝敬东宫的!

  一定要保着东宫。

  崔进之一念及此,目光中已是狠戾,“臣这就赶去河南道。殿下放心,这件事臣给你瞒下来!”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崔进之紧紧握着马鞭。

  东宫像是沼泽一样,从他跨进去的那一日起,他就不可能脱身而出,他知道自己在慢慢腐化,可他无法逃离,更不愿逃离。

  马鞭高高扬起,猛然抽了胯下坐骑一鞭,仿佛想借此将满心怨愤都倾泻出来。

  马儿吃痛,长鸣一声,闪电一般向前窜去,消失在连天的雨幕中。

  三日后。

  河南道与河东道南北接邻,黄河是这两道天然的分割线,洛府就坐落在河南道偏西北的地方,黄河在洛府郊外,裹挟着泥沙呼啸而过。

  此时是凌晨,天色蒙蒙亮,雨水渐渐小了,透出远处地平线一抹隐约的天光。

  洛府郡守姓高,骑马赶到黄河边上,见一个黑衣男人正负手站在黄河畔,正望着涛涛黄河奔流而去。

  高郡守生的痴肥,从马上滚下来,球一样连忙就往黄河边上跑过去。

  “下官拜见大人,崔大人一路来此,想必十分劳累,下官这就给您接风……”

  客套话还没说完,黑衣男人猛然转身,伸脚就直踹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高郡守前半夜还在姨太太床上努力耕耘,这会儿腿都是软的,猛然被崔进之一脚踹过来,登时就滚了极远,被踹得差点厥过去,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半晌才缓过神来,躺在地上看着崔进之走过来。满脸肥肉下,一双细长眼却满是怨恨。

  他好歹也是太原高家的嫡次子,虽说跟长安城里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不了,可他们家也是河南道说一不二的大族。

  崔进之算什么东西?百年崔家又如何,早都被陛下碾碎了,他崔进之不过是一条没了门楣的丧家之犬!如果不是身后有东宫,他崔进之敢跟谁这样横?

  崔进之半个时辰前才赶到洛府,他三天三夜赶马,没合眼,一双眼里都是血丝,一身黑衣,愈发显得他浑身都是煞气。

  还是那张世家贵公子的脸,可他的气质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从捏碎李述的玉饰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有任何感情的选择了。除了把太子拱上那个位置,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权力,只有权力!

  “没用的东西!”

  崔进之咬牙切齿,马鞭指着高郡守,满脸冷厉,“黄河一路上多少河堤,其他地方都没出事,偏偏你这里出了事!”

  高郡守刚还是怨恨,这会儿看着浑身煞气的崔进之,却立刻抖如糠筛,他硬生生咽下一口血,对崔进之陪笑,“崔大人息怒。”

  生怕崔进之一个没忍住,将他当场扔进黄河里去。

  崔进之声音很冷,”灾情具体如何?“

  高郡守咽下一口喉间血,哑着嗓子开口,”禀大人,灾情其实并不严重,黄河只决了一个小口子,才淹了三个县。“

  崔进之心头一松,这跟他预估的差不多。

  他若想瞒着陛下私下赈灾,三个县也是顾得过来的。

  崔进之一双眼盯紧了高郡守,声音冷厉,”这几日你赈灾如何?灾民如何?堤坝修补得如何?“

  一连三个如何,问的高郡守哑口无言。

  不就……不就三个县嘛,就算不赈灾,灾民还能怎么闹。

  崔进之看出他心头想法,一把拎着他的领子,生生将他肥胖的身体提了起来。

  “今年黄河暴涨,可其他地方都没出事,偏偏你这里头一个垮了。你信不信我让人去挖一挖堤坝,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黑了心的材料!”

  崔进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唬得高进当时肥肉就一颤,“像你这种连人命钱都赚的官,我把你扔进含元殿里,看陛下留不留你的狗命!”

  高郡守脖子一缩,刚开始确实被崔进之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到了,可他很快就明白了,崔进之只是在警告他,其实他也是色厉内荏。

  他脸上挤出一个阴毒的笑,“可下官昧下的钱,一个子儿都没留,这几年全都孝敬给了千岁爷。”

  你崔大人好厉害,能杀了我,难道还能把太子连根拔起来?

  崔进之一下子就被踩到了命门,当时就眼神猛缩,死死盯着高郡守。

  郡守一双小眼藏在肥肉里,闪着恶意的光芒。

  利益盘根错节,我手上是脏的,谁手上都别想干净。我出了事,你们想保自己,就一定得保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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