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_110_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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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机_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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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成璧乖巧应下。段崇之前同她讲过的,龙沉峰避免不了一场硬仗要打。她帮不上忙,不让哥哥和段崇担心是她唯一能做的。当然,还有替段崇孝敬剑圣师父。

  回驿馆的半路,天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傅成璧将酒倒在温酒壶里烫热,又差人备下两三下酒菜,等齐禅来,万事皆备好了。齐禅还穿着大袖大氅,落拓不羁,见着好酒温入了壶,一闻他就知是云祥。

  他将灰白的头发往脑后一拂,当即咧开笑来,“好丫头,你怎么这么会疼人?”

  傅成璧说:“剑圣师父先坐,酒还要再温一温。天气渐寒,喝冷酒总是伤身的。”

  “你师父我不挑,有就行。”齐禅大咧咧坐下。炉膛里放了炭,烧得正旺。他讪笑道:“现在日子真好过,有酒喝,有肉吃,以前寄愁跟着我的时候,没少吃过苦。这小子……人如其名,记仇得很,到现在都还记得我逮耗子给他吃的账呢。”

  齐禅一提起这事,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师徒二人曾经有过甚么样的苦日子,都会随着岁月而消淡,再提起时,也权当是趣事了。

  傅成璧轻声提道:“正想问师父呢,寄愁生辰是甚么时候?”

  “他都不知道自个儿的父母是谁,还算甚么生辰?就记在姜阳……就是你母亲救他的那一天,也算是重新再活一回。”

  傅成璧一惑,“我母亲救了他?”

  “哎?你不知道?”齐禅奇了,“寄愁没有告诉你吗?”

  傅成璧再度摇了摇头。她从不知有这样的事,无论是段崇还是傅谨之,都未曾告诉过她,母亲曾经救过段崇的命。

  齐禅回想到是他刚刚到京那会儿,段崇才知道当初的救命恩人其实就是姜阳长公主。他许是怕傅成璧多心,才一直未将此事告知。

  齐禅也恐她误会,以为段崇只是报恩甚么的,于是就将前因后果尽数告诉了她。

  傅成璧听后茫然多过疑惑,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段崇会出现在鹿鸣台,为何前路是刀山剑海他都要往前走,为甚么可以为了个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的人不顾性命……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渊源在里头?

  她不敢细想,迫使自己别再回忆起鹿鸣台,一想她就颤栗胆寒。她恐怕自己想多了,就会从现在的梦里醒过来,一睁眼就是深宫当中。她没有死,而段崇却死了。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齐禅说:“你莫要多想。我一直瞒着姜阳的身份,段崇也是在出行西三郡之前才知道这件事。”

  傅成璧听出他在担心甚么,低下头说:“没关系的。喜欢也好,报恩也好,我都会陪着他。”她的脸上很红,像是喝了酒一样。

  齐禅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嘿嘿地笑起来,“这寄愁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能娶到你这么好的丫头。看见你肯跟他在一起,我这个做师父的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齐师父的心愿就是看他成亲么?”傅成璧其实有些疑惑,如果真是这般,有齐禅在上头催着,段崇照理也不应当这样的年纪还未婚娶。

  “不是,”齐禅却摇了摇头,说,“为师只是担心自己教不好他,怕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段崇刚来到他茅庐当中的那会儿,整晚整晚地都在做噩梦,齐禅一靠近,他就能从枕头下摸着匕首,防卫地攻着,好几次齐禅都不慎教他割伤了手。

  看见淋淋漓漓的鲜血淌下来,段崇却更加不安。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怪物,没可能再好好地重活一次了。

  齐禅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浑身是伤的幼兽,警惕地防备着任何人。

  齐禅郑重地向他许诺,只要段崇肯听他的话,他一定能让段崇像其他人一样。往后只要是齐禅提得要求,段崇不管对不对,只百倍千倍地去做,做到极致。

  “可我也没带过孩子,话是放出去了,我也束手无策。儒家、道家、佛家,甚么能够规束言行的,都教给他。”齐禅说,“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这么多年其实自个儿也挺恐慌的。怕对不住姜阳,也怕对不住寄愁的信任。”

  傅成璧说:“师父将寄愁教得很好。”

  “是你很好。”齐禅一笑,“看到你,师父才算放心了。他现在心头有了牵挂,怎舍得再放下你继续去当他的鹰犬?齐师父现在就盼着你们俩早日成亲,我就真了无牵挂,到处逍遥去咯。”

  说起成亲,傅成璧难见有些羞涩,转手将酒盅从烫酒壶中提出来,给齐禅斟满,又为自己倒了小一杯。

  齐禅这会儿不着急喝酒,趁热打铁地继续提成亲的事,“你也别担心日后嫁给他会过苦日子。这小子之前跟我吃尽了苦头,练得他挺会精打细算的。这些年他陆续置办下不少产业,只不过都不在京城。”

  “他?”傅成璧打趣儿道,“他确实会精打细算。我瞧他那一身衣裳,破了补上就再穿,也就长得好看,在人前才撑得体面。”

  “抠门儿呗。”齐禅总算找着能在背后说段崇坏话的知音,“我之前还愧疚,觉得自己没让他过上好日子,才养成他这么个性子,后来发现他就天生的抠门儿,跟我没啥关系。”

  傅成璧低笑不已,捏着酒杯小抿了一口。

  齐禅继续展望道:“你们一成亲,不出两年,准能抱上娃娃。到时候武林大会,师父就抱去亮亮相,教那些人也看看,整天打打杀杀的都是些甚么东西,好好过日子多滋润。”

  傅成璧活了两世,却从未当过母亲,莽地听齐禅这么一说,脸上羞得都快滴出血来。这亲事都不知何时才能成,剑圣师父却连小孩子的事都想了。

  傅成璧忙推过去酒杯,“好啦,师父快喝酒罢。”

  齐禅看着她杯子里酒水有些发红,瞧见她朱唇白齿,想来是胭脂色。齐禅又唠叨了一句:“以后你怀上娃娃,少用些粉儿啊脂的……我记得,之前听谁说过的,就是用这些,生出来的丫头都是傻的。”

  “哪有这样的怪事?”傅成璧笑嗔道,不知齐师父怎么转而提到这些。

  齐禅啧了一声,“你别不信,你瞧瞧酒水都红了,这要是咽进肚子里,还不得将孩子的脑袋都染成红毛了?”

  傅成璧闻言疑惑,这才低头看向酒盏中的温酒,果真发现酒水当中漾着淡淡的红色,可她并未涂唇脂。她再去看齐禅的那杯,同样也有这样的颜色。

  “师父。”她冥冥中想到甚么,心下一紧,忙将酒杯仔细察看。

  齐禅也看见酒水中泛着淡红色,“怎么回事?”

  傅成璧将酒盅里的酒尽数倒出来,颜色更深。眼下所见,傅成璧并不算陌生,此毒唤作“化骨散”,化入水中无色无味,极难察觉,乃是后来才从西域传到中原的药物。

  傅成璧之所以会知道,是因她曾中过化骨散的毒。当年后宫当中有一西域女子,因嫉恨傅成璧颇得宠爱,在她的膳食中喂了毒。

  化骨散的药效很慢,可一旦发作,能够令人在短时间内肌肉僵硬,难动四肢,甚至连舌根都能麻痹。此毒无色无味,药效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颓,不过却在遇热后现有极淡的红色。

  当时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清茶当中泛着异样的红,想必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傅成璧当时年轻,唇不点而朱。这若是换了旁的妃子,即便见了清茶当中的红色,也只当是胭脂作罢,不会细查。

  傅成璧差人取来可以用来验证的明矾,放在酒中果真见淡红色抽成丝线,逐渐缠绕在一起。傅成璧想来这酒是从会场上拿来的,因齐禅特意说过,决战祭酒时,聂白崖答应他会买云祥酒,所以嘱托傅成璧一定帮他带一壶回来。

  酒是聂白崖准备的,化骨散难道是他所下?

  傅成璧想起今日聚在会场的豪杰侠士都曾饮酒,哥哥不胜酒量,不会沾染一星半点儿,傅家军的将士们行军在外时皆禁酒,现下就不知段崇喝了不曾。

  她暗道糟了,有些焦急地同齐禅说了这酒中有化骨散的毒。那些在场的侠士都曾喝过,现不明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但一定与龙沉峰的决战有关。

  傅成璧说:“我怕段崇和哥哥他们会遇险,还请剑圣师父即去龙沉峰,将此事告之,也好让他们提前做个准备。”

  齐禅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轻慢,忙问了一柄剑来,“我这便去。驿馆里有小侯爷的兵把守,你千万要留在这儿,别乱跑。”

  “我晓得的。”

  齐禅奔下楼,衣袖大挥,一个翻身上马,冲向龙沉峰。

  ……

  去龙沉峰要行一段山路,各派首领元老精英皆来。天落着雨,山林间水雾蒙蒙,烟雨氤氤,本是逢雨更为深静的老林,却教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打乱得彻底。

  傅谨之带着兵和段崇行至在最后。

  两个人手中都打着伞,雨珠子敲打着伞面,像是珍珠落地的声音。

  傅谨之想起前不久与段崇的约定,眉目轻佻,问道:“本侯的兵已经就位,你的人呢?”

  “不急。”段崇抬头看向灰而旷远的天,“很快就到。”

  不一会儿,他们都来到了龙沉峰上。

  聂白崖和宋秋雁已经分峙两侧。龙沉峰上有天然方台,教人精雕细琢过,地上铺黑白石,砌成阴阳图,镶嵌在天地间,独藏有道法自然的奥妙。

  聂白崖主阳,宋秋雁主阴。

  宋秋雁一拂袍袖,将逆水剑拔出鞘,对聂白崖说:“见过聂前辈。”

  聂白崖笑了笑,剑同样出了鞘,风灌入长袖当中,鼓动如云。两人同在雨雾当中,更似神仙中人。

  双方敬过礼,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皆向对方合身扑上,剑与剑交锋之间,铮然作响,令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吊在了嗓子眼儿中。

  尽管在他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一个是年老体衰的老朽,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剑客,谁输谁赢,不难预料,但面对这场决战,他们仍旧不免有些紧张。

  要知道,宋秋雁可是刚刚打败过剑圣齐禅的人,眼前看着只是宋、聂两人的对决,可实际上也是聂白崖与西三郡所有江湖人士的对决。

  刹那间,宋秋雁已有十余招攻上,她的剑法的确玄妙,各种奇招怪招层出不穷,任谁都猜不出她下一刻要用甚么剑式。

  从前谭万青的剑被誉为“形如密雨,难能透息”。可如今见了宋秋雁的剑,他们才知道何为“密雨”,谁都无法料及宋秋雁将会在甚么时候、甚么角度出剑。

  旁观的人尚且难以分神喘气呼吸,更别说此刻正与她对战的聂白崖了。

  冷冷的秋雨从天而坠,雨势越来越急,击在剑上,水珠一碎,四处激荡迸溅。

  宋秋雁记起曾经答应过齐禅的话,她目光微转,很快捕捉到了傅谨之的身影。

  他朱袍明铠,俊美慑人,是威名赫赫的“玉面修罗”,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西三郡的人。

  他向来敬重聂白崖和齐禅,如果她肯此刻让聂白崖一招,服罪认输,顺理成章地拜聂白崖为师,那么……

  她相信假以时日,待她成为真正的大管家,傅谨之一定愿意原谅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和她一起共同重建西三郡的秩序。

  念想一转,便是须臾。宋秋雁凌虚一步,瞬时变招,正对上聂白崖即将落下的剑式。

  可她让了这一招之后,却见聂白崖倒转剑柄,挥袖卷剑,居然退而未攻。这虚晃的一招令宋秋雁登时熟悉万分,她一惑一慌间,聂白崖陡然催剑疾送而出,势如破竹,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一招“满弓刀”,精妙在于一张一弛,一收一放,先是虚晃招式,逗引敌人,再以退为进,顺势送出。

  宋秋雁方才已让了一招,本以为要鸣金收兵,谁料聂白崖紧接上杀招,她又因为这熟悉的剑式而慌怔了心神。

  一眨眼。

  冷锐的铁器已经送入心脏。第一时间,她没有觉得疼,反而觉得冷,震惊和疑惑,如同鲜血一样奔涌而出。

  啸金的剑穿过心脏,喝过血,逐渐滚烫起来,像火一样灼烧着,渐渐烧出刺痛。

  宋秋雁喉咙中嗬嗬出几口冷气,湿润的眼前一片晃动和晕眩,耳畔响起阴阳盘下各派帮众如同排山倒海的惊呼声。

  段崇和傅谨之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眉头紧蹙。

  他们都知道宋秋雁是聂白崖的徒弟,这场让西三郡瞩目的决战不过是他们上演的一场戏,目的是将大管家之位纳入囊中,不准他人窥探。

  可谁能想到,聂白崖杀了她!

  为甚么?她是聂白崖一手培养出来的奇才,一现世便是石破天惊,未来在江湖武林定可以大展宏图。

  可是他竟然亲手扼杀了宋秋雁?!

  山呼海啸的惊叹声绵延不绝。

  各帮派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甚么。聂白崖赢了,赢了一个天才,赢了一个在西三郡无敌手,甚至让剑圣都输上半招的宋秋雁。

  这代表着聂白崖还是二十年前的聂白崖,甚至比以前更强,即便他老了,可他的剑仍然无人可以问鼎。

  他还是大管家!未来二十年执掌西三郡的大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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