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_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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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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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这厢正路过中庭到后院当中,忽地听劈啦一声,破窗而出两个人影。

  清冷的剑指喉而来,教红缨银枪一下格挡开,堪堪化解这一攻势。傅谨之落地后脚步翻转几步,脚一蹬,才缓下惯力。他展胸扬枪,掌刃在前,对准了段崇。

  他未着盔甲,只穿武袍,清风扬起赤色袍角,容色俊美而慑人;段崇指剑落定,白衣翩然,飒然英朗,神姿出采,丝毫不输半分。

  “侯爷!”张三没想这转眼不见,两人就打了起来,急火腾地直冒。

  傅谨之又恐他来插手,喝道:“退下!”

  他格挡那一剑,登时手臂痛麻难忍,险些握不住枪。之前两人已在驿馆过了几招拳脚,今日却还是他第一次领教段崇的剑法。

  傅谨之反攻而上,银枪刺、挑、抡、劈,连番数十下,截然指向要害。段崇迅捷地躲避着猛烈的枪锋,剑鞘与剑刃并用,边挡边退,借着阑干一下翻跃,银枪所能横扫的范围。

  傅谨之乘胜追击,不料段崇正是当空回剑,若不是他及时挥枪挑开,险些撞上剑口。这一招之差,便令他落得下风,段崇挥剑逼来,以剑作枪,用得还是方才傅谨之所使的几招,一路将他击至狭小的廊角。

  傅谨之眼见已然退无可退,抬腿将骄霜压住,转腕穿枪!段崇见状,迅速抽剑后撤,凌空跃起才堪堪避开这直刺而来的银枪。

  他勾住朱漆梁柱,剑与枪铿锵相击,段崇送剑一挽,将枪头的红缨缠上,制住整个银枪。傅谨之一咬牙,翻枪猛挥,红缨流苏簌簌而下。

  就是这空档,段崇寻见他终于露出不防之处,疾刺过去。

  “寄愁别!”一声娇喝,清亮亮地响起。

  段崇手一滞顿,慢上本分。傅谨之下意识地防击并未来得及撤回,枪锋擦过段崇的肩头,登时就鲜血淋漓!

  “谁教你收手的?!”傅谨之立枪站定,冲着段崇喝道。方才若不是段崇有意收剑,他已然落败,可虽说赢了,傅谨之的怒意反而更炽。

  “成璧。”段崇张手,将傅成璧扑过来的身子接了个满怀。

  傅成璧看着他肩上的伤,急道:“好端端地,怎又同哥哥动起手来?”

  段崇面不改色,回道:“只是跟小侯爷过过招而已,不算动手。”

  “肩上疼不疼?”傅成璧吓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按住。

  “小伤而已,涂个药就行,死不了。”傅谨之哼了一声,“你倒是学得乖,叫你一句就住手了。”

  他肩上的伤只伤及皮肉,但看着可怕;傅成璧又听兄长冷言冷语地讥嘲,不禁起了回护之心,说:“既是较量,哥哥也要拿捏个分寸,怎么能真伤了人?”

  傅谨之一时脸色铁青,气得轻咳几声。

  “是我学艺不精,不怪小侯爷。”段崇板板正正地说。

  “你这小子惺惺作态,倒会做戏!”傅谨之冷笑一声,挑枪而上。

  段崇一惊,将傅成璧揽开,骄霜“当”地迎上银枪,来回纠缠上去。

  枪出如龙,却不带杀意和攻势,傅谨之所上的每一招都重复了三遍。段崇换式应对,立刻悟会出他的真正目的。

  这套枪法,傅成璧比谁都熟悉。尽管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多年未见,可儿时印在脑海中的记忆是怎么都磨灭不去的。

  三十六路枪法皆数耍了个全,连段崇都不禁惊叹傅家枪法的玄妙无方。

  枪如山沉沉压了下来,压住骄霜紧俏的锋芒,傅谨之俊眸狭长,瞥了段崇一眼:“可记住了没有?”

  段崇老实回道:“七成。”

  “悟性不错。明日再来。”傅谨之将银枪扔给张三,声音还是冷的,但语气没那么冲就是了。

  傅成璧这下欢快了,小雀鸟似的跑过来抱住傅谨之,又对段崇使了使眼色,笑着说:“我替寄愁谢谢哥……”

  “你谢甚么谢!”傅谨之佯装嫌弃地撇开她的手,仰着下巴负手而立,哼道,“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会往外拐。”

  傅成璧惯会缠人,晓得他在生气,又贴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怎么会?我都跟哥哥一边的。”

  傅谨之又矜了半晌,到底不会真同她生气。他轻握住傅成璧的手,温声说:“好了,你来,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好。”她点点头。

  段崇见他们兄妹二人亲密无状,难免有些吃味,板着声音说:“该用早膳了。”

  “不会太久的,”傅成璧见他又想挑事,赶忙打圆场道,“让张三哥请大夫来给你看看伤。”

  段崇瞧着她还关心自己,不情不愿地“恩”了一声。

  傅谨之隔着衣袖握住傅成璧,向外走去。傅成璧听着他的脚步时轻时重,直到走出仙客来,扶着她上了一匹小马。

  傅谨之握住缰绳,为她牵着。

  傅成璧忐忑地问:“哥,你这是要做甚么?”

  “你让哥想一想。”

  傅成璧就再也没说话。

  不出两炷香的时间,他牵着马带傅成璧来到朱门前,两樽麒麟镇宅,牌匾上号“傅”,是傅谨之置办在鹤州城的别苑。

  偶尔逢军营休沐,他也会来这里休息。

  宅子不大,前后院侍奉的下人也不出十个,见了他们就喊“将军,小姐”。傅成璧见宅子雅致古朴,洒扫得十分干净。

  两人一起走到大堂,正对着门,供奉着他们已故双亲的牌位。

  傅成璧见到,默了一会儿,难忍神伤,跪下磕头上了三炷香。傅谨之与她同跪,轻声说:“我们一家人也算团聚一回。”

  傅成璧的眼眶有些发热,听见他继续说:“其实哥一直很担心,怕你嫁过去以后,段崇却对你不好。父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照看,哥若是一时眼盲,看错了人,害你一生都得不到幸福,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他只恐傅成璧陷得太深,日后若受了欺负也是委屈自己;抑或是离了段崇就郁郁寡欢,再难振作。他晓得自己身为兄长,不该将事情想得那么坏;可他的确应该为她的终身大事做好万全的准备。

  傅成璧轻声道:“日后我若受了委屈,哥哥总会为我讨回来的,是不是?”

  “当然。”傅谨之承诺道,“谁都不能欺负你。”

  她眼睛坚定又认真,“他若负我,我难免要伤心一阵儿,可蛮蛮一想到还有哥哥在,就甚么也不怕了。”

  “真的?”傅谨之听她说甜话,不禁弯起了眼睛。兄妹二人长得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傅谨之剑眉上自有天成的风流俊俏。

  傅成璧也笑,再度点了点头。

  前世与李元钧之间不单单是夫妻关系,还是君臣关系,李氏和傅家有许多利害在里头,傅成璧深谙自己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兄长。

  从鹿鸣台一跃而下,是她做过最决绝、却也是最傻的一件事。她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却也再不会做第二次。

  更何况,段崇不知强李元钧多少倍。

  “哥哥放心,”傅成璧依到他的肩膀上,说,“段崇虽然不太会说好听的话,可他这次来西三郡行事,哥哥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是甚么坏人的。”

  傅谨之淡淡地说:“你对着哥哥当然只说他好话。以后受了委屈,你要是忍气吞声,哥还能怎么办?”

  “哪能呀?”傅成璧说,“再说你瞧他那个样子,像是会欺负人的么?”

  “现在是挺没出息的,谁知道以后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到底是千机门出来的……”

  “哥,你答应过我,不再计较这些前事的。”傅成璧说。

  傅谨之的确答应过,抿了抿唇没有再提。他对着父母的牌位说:“有爹娘在天上看着,他要是敢偷偷欺负你,就给他带走,让爹娘好好教他下辈子该怎么做人。”

  傅成璧哭笑不得,连嗔了他几句。

  傅谨之含笑看着她喜悦的样子,欣慰片刻,轻轻将她搂在怀中。

  他说:“段崇虽然比我差点儿,也勉勉强强算过关。”

  段崇入朝为官的功绩、风评,他皆知晓,手段雷霆,处事公正,承任六扇门和大理寺,算得上是个好官。

  这次段崇在西三郡行事,先是洗清宋澜生的清白,毁了大月门半壁江山;又在雁门关和抚鼎山庄对峙时化解了兵戈交接的险境,为查清牛四等人死亡的真相前后奔波;之后他在过龙门中力压群雄,甚至找到铁骁商号来鹤州郡助阵……

  没有段崇在,傅谨之腹背受敌,前有千机门,后有聂白崖,届时若那戴面具的男人当真拿蛮蛮以及整个鹤州郡做要挟,他定然是捉襟见肘,疲于应付。

  段崇让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总有保护不了蛮蛮的时候;如果段崇可以的话,他愿意尝试着放一放手。

  傅谨之说:“哥将蛮蛮交给他。他若敢负你,哥一定不会放过他。”

  “好。”她眼睛一时亮晶晶的,掩藏不住喜悦和娇羞,脸上红了大半。

  傅谨之希望亲事能在西三郡举行,这一点倒与段崇不谋而合。傅成璧却有些担心,“那……还用过问皇舅舅的意思么?”

  “到底是要告诉一声。”也仅仅限于此了。

  成璧的婚事,有他在,不需得别人再过问,纵然是皇上也不行。

  “这些事,哥会处理好。”傅谨之说,“你甚么也不用管,只需养好身子,等到出嫁那天,风风光光地嫁给那姓……段崇就好。”

  傅成璧笑里含羞,“好的呀。”

  一切都交代好,两人就在宅子里用过早膳。因过龙门余下诸事还要傅谨之处理,故而也没停多长时间就去了府衙。

  衙门的事有傅谨之和乔守臣坐镇,段崇倒是闲下来。

  晌午他与齐禅说起傅谨之教了他几式傅家枪的事。齐禅揣着袖子,蹲在椅子上,一时惊奇道:“那看他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段崇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成。”齐禅嘿嘿一笑,“师父这几日就跟詹武挑个聘礼,去跟小侯爷提亲。你也想想,日后喜帖子上要写个甚么小字儿。”

  大周风俗中,男女成亲前,则由夫家定好女方的小字,和黄道吉日一并用朱笔写在金折当中,交给女方家长,算作成昏的承诺。

  段崇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我还是同成璧商量商量。”

  “行。”齐禅正美着,当然万事都答应。

  齐禅出客栈走路都带风,脚步逍遥,晃来荡去,比自个儿娶亲都乐呵,喜孜孜的,好像他才是嫁女儿的那个。

  别业内,昏定时,傅成璧去到大堂再给爹娘上过香,跪坐在蒲团上同他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说得都是到六扇门之后的事。从最开始供职开始,与段崇的种种,查案的种种,撰写书录公案的种种,很多很多,好似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说久了,跪得也久了,起先没有知觉,动了一下才觉得腿如万蚁噬咬,一时难受得紧。

  她正要唤了人进来扶,却蓦地听见几声猫叫。

  这猫叫得着实奇怪,闷闷的,一点也不招人听,让她没由来地想到从前杨世忠和裴云英那句“以猫声为哨”……

  该不会是段崇罢?

  傅成璧忍着腿上的痛麻站起身,身后蓦地有人靠近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吓得傅成璧差点叫出声。

  “……”

  还真是段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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