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人头缝合
第八十八章1月8日晴冬天里，就是晴天也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这已经是最寒冷的时候了，但死亡率反而下降了不少。老王在值班室里和我们闲谈，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三伏天和三九天都一样，连鬼都猫了起来，黑白无常都要休假，所以这转世的、投胎的就少了，出来到处跑的都是冤魂恶鬼……，正在老王晃着脑袋，脸色严肃煞有介事的白话时，秦姨当头就是一盆冷水，说，就你个老迷信，天天鬼呀、神呀的，把你徒弟强子都教坏了，昨天看对象时又发神经，让女朋友陪自己去请一把桃木剑，还说是你说的，这火化工阴气大，买一把避避邪。人家女孩哪见过这阵式，一听强子是火化工，脸吓得煞白，头也不回地跑了。本来想瞒着交往几天，培养培养感情，可这下，又吹了……
被秦姨连珠炮似的一通抢白，老王干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强子尖叫着从火化间跑了出来。也就是我们一回头的功夫，那叫个速度啊，从火化间到值班室少说也要三四十米的路，强子几乎是以飞的速度跑进了值班室，小脸煞白，手也在不停地抖着。就在大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强子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沬，这时嘴里反倒是能说出话来了，
“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
非常奇怪，老王的反应不是救人，而是冲出了值班室，直奔火化间。没有两分钟，又返了回来。一把抢过张哥的电话，说，不要打急救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老王让我们把强子从地上扶起来，谁也没有意料到，老王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伸手照着强子的脸上就是几个大嘴巴。大家都感觉，这不是在胡闹吗，强子抽了应该送医院，这样闹，不出人命才怪，张哥就要上去制止老王。就在这时，史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一伸手，拉住了张哥，说，别动，让老王继续，要不然会害了强子。
正当大家心里一片狐疑之时，奇迹发生了，强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张嘴，哇的一声，也不知道他早餐吃的是什么东西，一堆红的、绿的、泛着泡沫、不断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喷射而出。就在大家纷纷捂住口鼻，老王一把拿过戳子，把里面的炉灰倒在上面，又迅速收起，打开火炉的盖子，倒了进去。一切也就发生在瞬间，我偷眼望去，老王在收那些呕吐物的时候，里面好象还有东西在蠕动。
强子已经被大伙扶到了床上，一声长长的呼吸之后，强子的脸上也有了血色。正在大伙要关心慰问强子时，老王却不依不饶地喊叫着，
“不让你干的事情就不要干，没见过你这样的徒弟，不爱干就滚蛋。”
老王一边骂，一边脸色铁青着出了值班室，向火化间走去。
我们几个姐妹都很不解，老王平时很少发脾气，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大惊小怪地喊叫。秦姨用手摸着强子脸上那红红的手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这个老王，不知道抽什么风，把孩子打成这样”
事后，听平静下来的强子说，一大早，老王就把阿军那破烂不堪的遗体整理好，要烧时，听老王说，好像还缺点什么，有一块冰疙瘩掉在了解剖室。说自己先去找，让强子先开二号炉，三号炉等自己回来再点火。强子等了一会，老王也没有回来，便以为没有找到，再加上对阿军这种坏人有成见，少点就少点吧，就没管那么多，把阿军的遗体推进了三号炉，按动了点火按钮。
就在强子拿着钢钎，顺着窗口向炉子里望时，却发现阿军的遗体正坐在炉台上，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着，阿军的脸上闪着诡异的笑容。强子虽然也烧了不少遗体，就是遗体在火化的过程中坐起来的事也没少经历过，但那都是坐起来之后又自己倒下，而且都是背对着窗口。这次，尸体好像不怕烧似的，还端坐在炉台上，面对着自己，强子吓坏了，张大嘴巴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见阿军还在冲自己微笑着吐出了长长的舌头，舌尖上还不断地往下滴着什么东西。恐惧到了极点的强子转过身，拔腿就跑。
当我们把刚才的情景告诉强子，他却说，一开始有点害怕，后来并不感觉恐惧了，还感到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服，前面一片光亮，不少似曾相识的人，有的竟然是自己烧过的人，站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来吧，过来吧。就在他准备走过去时，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醒了过来。
强子是个老实人，从不说谎，这是馆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但这也太邪门了，大家就找老王和史馆长求证，这二老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言不发。被问急了，就说，这都是封建迷信的事，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
天临近下午的时候，法医来了。就是例行公事，对一两半的尸体进行解剖。案子已经破了，那个中年男人叫皮五，是这个地面上有名的混混，打架斗殴，赌场赌博，帮人讨债，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好事。这个皮五也是原二道岭的村民，论起来，还是老王的一个表侄子。皮五的老妈双目失明，人还有点老年痴呆，不管亲戚远近，还就老王一个亲人了，就托老王打听一下儿子的事情。
老王和两个警察在解剖室的门口聊天，我在室内帮法医取样本。取完样本，老王就到局里给皮五送几件换洗的衣服。解剖室内就剩下我和刘姐。我俩今天的工作有点挑战性，就是把一两半、也就是小乔医生断掉的人头给缝合上。要说起缝合，我并不陌生，别说我还是个山寨版的法医，有一点专业的知识，就是刘姐，经过几年的实践，面对那些因各种事故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组织器官缝合，也已经驾轻就熟。但是这次不同，是缝合人头，看得出，乔医生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砍断了脖子，凶器应该不是很锋利，砍了很多下才把头砍下来，脖颈的接合处肉和骨头已经被剁烂。由于是先被砍断了气管，嘴大大的张着，清醒时看着自己的人头被砍下来，那种恐惧可想而知，眼皮上翻，眼球差点从眼眶中鼓出来。
我和刘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姐说，你是法医，你专业，你来缝合，我给你打下手。我知道，刘姐就是有些胆怯，唉，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选了这么个破自考专业，硬着头皮上吧。
最恶心的就是一两半那裸露在外边的半截气管和食管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平时都吃什么东西，那味道怎么就这么难闻，三九天，我们戴着大口罩，味道还在往鼻子里钻。我也顾不上操作流程了，先把气管和食管塞回去，摆正了一下人头，就开始下针了。以前还笑话过别的法医不负责任，缝合的针脚大，今天我缝合的针脚就够大的了，要不是脖子下面用泡沫塞住，头还会左右摇晃。就在这时，老王走了进来，看看我的工作成绩，摇了摇头，说，
“你们的洋学问还是不如我这土办法来得快”
说着，就拿过一杯水，从我的刀口缝合处倒下去。三九天，解剖室内没有暖气，基本上和外面一样冷，滴水成冰，这水就能当成胶水用，不一会，一两半的人头就牢牢地粘在了脖颈上。
老王看我们两个直着眼睛，就接着说，你们现在什么法医的缝合技术，根本就不是什么洋玩艺，那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老王还说，自己的祖上是干裁坊的，不过这个裁坊不是一般的裁坊，而是开在了刑场的门口。那时清兵刚入关，为了让汉人顺服，就大开杀戒，各地的刑场每天都在杀人。就有犯人家属和刽子手勾结在一起，在行刑时，看似刽子手也是手起刀落，鲜血喷溅，尸身倒地。但是经验老到的刽子手刀功了得，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只是割开犯人脖颈的一层，不会伤及性命。监斩的早就收了好处，杀完走人。家属就借收尸为名，把犯人抬到刑场附近的裁坊店，高明的裁坊就开始缝合了。到了后来，王家因此犯了事，就跑到了二道岭这个地方隐居起来，这一隐居就是几代人。老王还说，听自己的老辈人讲，自己家这门技术是家传的，原来是郎中，到后来，加入了反清组织，就成了裁坊。
刘姐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呵，看不出，老王还是个当大夫的料，这下，你可就又多了个同行”
刘姐一边对老王说，一边对我笑着。
正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撞开了，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凶恶中年男人冲了进来，这副凶相吓得我倒退了两步。好在，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径直冲向了一两半的尸体，立即，解剖室内一阵鬼哭狼嚎。
正在我们几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群人，足足有十几个人，也冲进了解剖室，个个跟电视中的古惑仔没有什么两样。一个领头的男人，也就是三十多岁，白净的面皮，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只见他一挥手，几个人上去就把那个大汉反剪双手，押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梁总，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去，带回公司，好好教育他一下……
1月9日连载明天继续……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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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秦姨连珠炮似的一通抢白，老王干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在这时，说曹操，曹操到，强子尖叫着从火化间跑了出来。也就是我们一回头的功夫，那叫个速度啊，从火化间到值班室少说也要三四十米的路，强子几乎是以飞的速度跑进了值班室，小脸煞白，手也在不停地抖着。就在大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时，强子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沬，这时嘴里反倒是能说出话来了，
“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
非常奇怪，老王的反应不是救人，而是冲出了值班室，直奔火化间。没有两分钟，又返了回来。一把抢过张哥的电话，说，不要打急救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老王让我们把强子从地上扶起来，谁也没有意料到，老王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伸手照着强子的脸上就是几个大嘴巴。大家都感觉，这不是在胡闹吗，强子抽了应该送医院，这样闹，不出人命才怪，张哥就要上去制止老王。就在这时，史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一伸手，拉住了张哥，说，别动，让老王继续，要不然会害了强子。
正当大家心里一片狐疑之时，奇迹发生了，强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张嘴，哇的一声，也不知道他早餐吃的是什么东西，一堆红的、绿的、泛着泡沫、不断散发着恶臭的东西喷射而出。就在大家纷纷捂住口鼻，老王一把拿过戳子，把里面的炉灰倒在上面，又迅速收起，打开火炉的盖子，倒了进去。一切也就发生在瞬间，我偷眼望去，老王在收那些呕吐物的时候，里面好象还有东西在蠕动。
强子已经被大伙扶到了床上，一声长长的呼吸之后，强子的脸上也有了血色。正在大伙要关心慰问强子时，老王却不依不饶地喊叫着，
“不让你干的事情就不要干，没见过你这样的徒弟，不爱干就滚蛋。”
老王一边骂，一边脸色铁青着出了值班室，向火化间走去。
我们几个姐妹都很不解，老王平时很少发脾气，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大惊小怪地喊叫。秦姨用手摸着强子脸上那红红的手印，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这个老王，不知道抽什么风，把孩子打成这样”
事后，听平静下来的强子说，一大早，老王就把阿军那破烂不堪的遗体整理好，要烧时，听老王说，好像还缺点什么，有一块冰疙瘩掉在了解剖室。说自己先去找，让强子先开二号炉，三号炉等自己回来再点火。强子等了一会，老王也没有回来，便以为没有找到，再加上对阿军这种坏人有成见，少点就少点吧，就没管那么多，把阿军的遗体推进了三号炉，按动了点火按钮。
就在强子拿着钢钎，顺着窗口向炉子里望时，却发现阿军的遗体正坐在炉台上，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着，阿军的脸上闪着诡异的笑容。强子虽然也烧了不少遗体，就是遗体在火化的过程中坐起来的事也没少经历过，但那都是坐起来之后又自己倒下，而且都是背对着窗口。这次，尸体好像不怕烧似的，还端坐在炉台上，面对着自己，强子吓坏了，张大嘴巴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见阿军还在冲自己微笑着吐出了长长的舌头，舌尖上还不断地往下滴着什么东西。恐惧到了极点的强子转过身，拔腿就跑。
当我们把刚才的情景告诉强子，他却说，一开始有点害怕，后来并不感觉恐惧了，还感到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服，前面一片光亮，不少似曾相识的人，有的竟然是自己烧过的人，站在不远的地方向他招手，来吧，过来吧。就在他准备走过去时，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醒了过来。
强子是个老实人，从不说谎，这是馆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的。但这也太邪门了，大家就找老王和史馆长求证，这二老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言不发。被问急了，就说，这都是封建迷信的事，给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
天临近下午的时候，法医来了。就是例行公事，对一两半的尸体进行解剖。案子已经破了，那个中年男人叫皮五，是这个地面上有名的混混，打架斗殴，赌场赌博，帮人讨债，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好事。这个皮五也是原二道岭的村民，论起来，还是老王的一个表侄子。皮五的老妈双目失明，人还有点老年痴呆，不管亲戚远近，还就老王一个亲人了，就托老王打听一下儿子的事情。
老王和两个警察在解剖室的门口聊天，我在室内帮法医取样本。取完样本，老王就到局里给皮五送几件换洗的衣服。解剖室内就剩下我和刘姐。我俩今天的工作有点挑战性，就是把一两半、也就是小乔医生断掉的人头给缝合上。要说起缝合，我并不陌生，别说我还是个山寨版的法医，有一点专业的知识，就是刘姐，经过几年的实践，面对那些因各种事故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组织器官缝合，也已经驾轻就熟。但是这次不同，是缝合人头，看得出，乔医生是在清醒状态下被人砍断了脖子，凶器应该不是很锋利，砍了很多下才把头砍下来，脖颈的接合处肉和骨头已经被剁烂。由于是先被砍断了气管，嘴大大的张着，清醒时看着自己的人头被砍下来，那种恐惧可想而知，眼皮上翻，眼球差点从眼眶中鼓出来。
我和刘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姐说，你是法医，你专业，你来缝合，我给你打下手。我知道，刘姐就是有些胆怯，唉，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选了这么个破自考专业，硬着头皮上吧。
最恶心的就是一两半那裸露在外边的半截气管和食管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平时都吃什么东西，那味道怎么就这么难闻，三九天，我们戴着大口罩，味道还在往鼻子里钻。我也顾不上操作流程了，先把气管和食管塞回去，摆正了一下人头，就开始下针了。以前还笑话过别的法医不负责任，缝合的针脚大，今天我缝合的针脚就够大的了，要不是脖子下面用泡沫塞住，头还会左右摇晃。就在这时，老王走了进来，看看我的工作成绩，摇了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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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拿过一杯水，从我的刀口缝合处倒下去。三九天，解剖室内没有暖气，基本上和外面一样冷，滴水成冰，这水就能当成胶水用，不一会，一两半的人头就牢牢地粘在了脖颈上。
老王看我们两个直着眼睛，就接着说，你们现在什么法医的缝合技术，根本就不是什么洋玩艺，那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老王还说，自己的祖上是干裁坊的，不过这个裁坊不是一般的裁坊，而是开在了刑场的门口。那时清兵刚入关，为了让汉人顺服，就大开杀戒，各地的刑场每天都在杀人。就有犯人家属和刽子手勾结在一起，在行刑时，看似刽子手也是手起刀落，鲜血喷溅，尸身倒地。但是经验老到的刽子手刀功了得，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只是割开犯人脖颈的一层，不会伤及性命。监斩的早就收了好处，杀完走人。家属就借收尸为名，把犯人抬到刑场附近的裁坊店，高明的裁坊就开始缝合了。到了后来，王家因此犯了事，就跑到了二道岭这个地方隐居起来，这一隐居就是几代人。老王还说，听自己的老辈人讲，自己家这门技术是家传的，原来是郎中，到后来，加入了反清组织，就成了裁坊。
刘姐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呵，看不出，老王还是个当大夫的料，这下，你可就又多了个同行”
刘姐一边对老王说，一边对我笑着。
正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撞开了，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凶恶中年男人冲了进来，这副凶相吓得我倒退了两步。好在，他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径直冲向了一两半的尸体，立即，解剖室内一阵鬼哭狼嚎。
正在我们几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群人，足足有十几个人，也冲进了解剖室，个个跟电视中的古惑仔没有什么两样。一个领头的男人，也就是三十多岁，白净的面皮，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只见他一挥手，几个人上去就把那个大汉反剪双手，押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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