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我剖析的场合与必要(上)_我在HP耍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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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自我剖析的场合与必要(上)

  几分钟之后,斯内普在地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

  “是我。”一个女声低低地说。

  他让开门,觉得一种柔软的织物拂过他的手背。他带上门,回过身去,正看见玛西娅娜解除了隐身咒,浅金色的长裙,她光洁的肌肤还有柔顺亮泽的长发在壁炉前熠熠生辉。她抬头朝他微笑:“你介意我脱掉鞋子吗?脚好累。”

  他低头,发现她穿着一双金色系带高跟鞋,鞋跟细细的,有近三寸高。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但同时非常不解:玛西娅娜身高足有五尺九寸,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既不方便也不舒服的鞋子。玛西娅娜坐下来解鞋上的搭扣,她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是浅浅的小麦色,但双足可能因为不怎么见太阳,像牛奶一样洁白,十趾小巧,趾甲被漆成金色,蹭在深绿色的地毯上显得格外可爱。他赶紧移开了视线,“你要喝什么吗?”

  “都可以,你有什么?”她动作娴熟地窝在他的沙发上,“还有火焰威士忌吗?下雪天喝这个最合适。”

  斯内普真是服了这个女巫,她在酒会已经喝了好几杯,如今不但毫无醉态,还想再来一轮。他自己在巫师里算是酒量很好,但玛西娅娜比他更能喝。他从来没有见她喝醉过,更别说像特里劳尼那样失态了。

  斯内普怀疑这也是玛西娅娜的一种诡异天赋。

  他摇摇头,从壁橱里拿出火焰威士忌,冰桶和两个杯子,玛西娅娜殷勤地打开,斟满了两个杯子:“所以说,德拉科学会了大脑封闭术吗?谁教他的?”

  “贝拉特里克斯。”

  玛西娅娜唔了一声,心想伏地魔要德拉科送死,贝拉倒还有一分血脉亲情。

  “告诉过你德拉科比波特天分要高。”斯内普带着一丝奇怪的自豪说。

  “大脑封闭术这种心灵魔法和性格很有关系啦,哈利的个性本来就不适合学这个。”

  斯内普翻了一个很不体面的白眼。

  玛西娅娜似乎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我没骗你。我还知道有一个人比哈利更不适合学大脑封闭术。”

  “我猜猜,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拖长了调子说,“你看他一刻不停向卢平吹嘘的样子!他念书时还没这么聒噪,现在就像是詹姆·波特的鬼魂上了他的身——真是噩梦的组合。”

  “不是,我倒觉得西里斯不会太次,毕竟他抵挡了摄魂怪十几年。我说的是尼法多拉·唐克斯。”

  斯内普哈了一声。唐克斯在恋爱受挫之前的确是个爱说爱笑,八卦得不得了,一开口就不能停的女巫。

  “可就连唐克斯都学会了——好不好另说,她毕竟拿到了傲罗资格证。”斯内普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看看波特。”

  “失业的威胁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呢。”玛西娅娜脸上带着社畜的悲伤,“说哈利,他今晚跟着你出去了。他应该已经怀疑上德拉科了。”

  “还不算迟钝到家。”斯内普冷哼一声,“不过德拉科就像没头苍蝇一样,我都奇怪怎么没有更多人怀疑他了。”

  “我们得注意哈利,他要是逼急了德拉科,我怕德拉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从他一年级开始就没停止过注意那小子,”斯内普绝望地举起手,“可他随身携带了一件隐形衣,还有一份可以标注全校人位置的地图啊!”

  玛西娅娜同情地满上了他手里的空酒杯。

  斯内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还是不知道邓布利多和波特在搞什么吗?”

  “怎么,你还没打听出来?”玛西娅娜笑着看了他一眼,“反正是和黑魔王有关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给他补习功课。”

  “所以我才想知道。”

  玛西娅娜懒散地耸耸肩:“如果阿不思不让你知道,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要是我我就不打听了。”

  “你逼着要砍他手的时候可没那么顺从听话。”

  “没办法,领导犯浑的时候,手下有时也要拼死直谏嘛。”玛西娅娜毫无愧色。

  斯内普被她赤|裸裸的双重标准震惊了。认为邓布利多是疯子的人很多,但对其有所了解之后还会直言他犯浑的人很少,在凤凰社里更是几乎一个都没有。斯内普把一只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玛西娅娜。

  她任由他的目光在她眼睛、面孔上来回扫视,自顾自喝着酒,还找了个格外舒服的姿势,一手撑着脑袋,笑盈盈地问他:“看好了吗?”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斯内普开口,“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邓布利多驱使,心甘情愿听他的话。”

  “那你呢?”她反问,“你又为什么为他驱使?”

  “第一,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了他一个允诺把命卖给了他。第二,我要被送进阿兹卡班的时候,是他把我弄了出来,所以我又欠他一条命。”

  玛西娅娜垂下眼睛,似乎突然发现酒杯里的冰块十分有趣:“我也差不多,欠他一条命之类的。”

  “你不欠他命——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撒谎。”斯内普飞快地说,“你差点被摄魂怪亲吻那次,一定要说也是弗林大律师帮你逆转的形势。”

  “如果不是阿不思,我根本不会知道凯瑟琳·罗尔的打算,一头就撞进陷阱里去啦。”玛西娅娜挑了一个特别小的冰块,指挥它飘到唇边,小舌头伸出来一卷,把它像是糖块一样含在嘴里。斯内普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也承你情。”

  斯内普决意不让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话题强硬地拉了回去:“我知道你和邓布利多有相同的目标,我也知道凤凰社社员都对他唯命是从——我认为那是因为他们大多看不出邓布利多的本质,因为邓布利多比他们聪明百倍——但你不一样。你比其他人要精明得多,为什么这么温顺听话?邓布利多不让你问的你不问,他不告诉你的你也不去打听,他有什么瞒着你你也不生气。为什么?不要告诉我单单是因为你敬爱他。”

  玛西娅娜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又知道我没有打听了?至于他瞒着我,我为什么要生气?他知道的事情是靠他自己的观察、经验和头脑得出的结论,凭什么告诉我?”

  斯内普愣了愣,差点被她带歪:“就凭你给他卖命。”

  她伸了个懒腰:“我给他卖命是我自己愿意的呀。怎么,贝拉特里克斯也给黑魔王卖命,黑魔王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难道她也要找黑魔王闹脾气吗?”

  “我建议你不要拿贝拉特里克斯打比方,那两个人的关系可不一般。”斯内普露出了有点嫌恶的表情,“还有,黑魔王的手法是让核心的食死徒觉得他们得到了他特殊的信任,贝拉特里克斯可是深信黑魔王没有任何秘密瞒着她——虽然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告诉她。”

  玛西娅娜啧啧几声:“所以说,都一样嘛。不要因为阿不思比黑魔王好说话就欺负他啊。”

  “好说话?!”斯内普大叫起来,“你根本不知道邓布利多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某种程度上,他比黑魔王更坏!”

  “我很怀疑。你上次还说黑魔王亲手杀了个把办事不力的食死徒。”玛西娅娜晃了晃一只手指,嬉笑着说:“至少阿不思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为这种原因杀过任何一个凤凰社社员。”

  斯内普被她气得差点噎住:“所以这就是英国魔法界最乐观的期望了?一个不会随意残杀我们的领袖?”

  “标准也不是那么低啦。”玛西娅娜给自己倒满了酒,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对不起你的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点这么觉得。当初我就觉得你回去风险太大了。”

  斯内普愣了愣:“我不是指我自己。你父亲为凤凰社工作,害你失去了所有家人。到现在,穆迪和你还为凤凰社出生入死,你一个夏天受了多少次伤?难道邓布利多就对得起你吗?”

  “我倒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玛西娅娜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着斯内普。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想想,邓布利多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了。而黑魔王大约七十岁。邓布利多四十年之后出了汤姆·里德尔,可堪和他对抗,但汤姆·里德尔之后七十年,竟然没有成长出一个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人物。邓布利多五十年前打败了一个黑魔王,如今一百多岁居然还要替我们操心,设法再打败新一代黑魔王。怎么说呢?这样想。”她比划了一下,“你现在忙着扳倒黑魔王是不是很累,很辛苦,很操心?”

  斯内普瞪她。

  “是的吧?”玛西娅娜非常有戏剧性地把手一挥,加重了语气道,“你想想!假设你成功了,我们千辛万苦搞死了神秘人,你终于可以自由平静地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情,结果!”她双眼猫儿一样睁得圆圆的,“到你风烛残年,膝盖也不好了,味觉也退化了,正打算安享晚年之际,一群小孩找到你,说又出现了一个年轻几十岁的神秘人要统治巫师界,搞风搞雨。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非得靠你斯内普教授救命,让你把今日种种从头再来一遍。我问你糟心不糟心?”

  “如果是这样,我只好让他们去死了。”斯内普斩钉截铁地说。

  玛西娅娜哈哈大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关我什么事?要有这么一天我就让他们去找波特,反正救世之星是他,他比我年轻二十岁,想来膝盖还好。”

  玛西娅娜想想脾气古怪的老头斯内普往外赶人的模样,差点笑倒在他身上,一头缎子般的长发扫在斯内普的右手手背上。

  他垂眼看着笑得直揉肚子的玛西娅娜,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我一直觉得格兰芬多的过度自信在你身上不甚明显,如今才知道我错了,你根本是格兰芬多中最为自大的一个,竟敢把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看作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她脸颊嫣红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带着笑出来的泪水:“难道他不是么?”

  “他是,但你敢当他的面说吗?”

  “我敢叫他老头,可阿不思尚未到风烛残年,我看他膝盖也还灵巧。”玛西娅娜狡猾地补充,“但你这个常年住在阴冷潮湿的地窖,又不爱运动的,到他那个年纪就不好说了。”

  斯内普觉得圣诞佳节临近,今晚就暂时不跟她计较,他记着,改天一并找她算账。

  “那就是这个原因吗?你认为邓布利多在打我们的战争,所以你才在他身边收敛你的锋芒?”

  玛西娅娜不笑了,她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皱眉,“我很清楚,你比你所表现出来的要致命得多,可你一直都在努力按邓布利多的期望行事,下手一直留有余地。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你感激他出谋划策,想获得他的认同?依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原因。”

  玛西娅娜张口结舌,好像那点酒后的伶牙俐齿一瞬间从额头上蒸发掉了。斯内普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副被人发现大秘密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一把每次都能准确削掉魔杖手的利剑,要砍向脖颈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手可以用治疗魔咒重新安回去,可脑袋掉下来就是掉下来了。她要是不留情,食死徒如今还能剩几个还真不好说。当然,战斗之中大部分所谓食死徒都是被施了夺魂咒的普通巫师,可战场之上,他们哪怕真死了也没人能怪玛西娅娜。

  没错,斯内普是知道玛西娅娜不喜欢杀人,但她并不是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他机缘巧合听到穆迪和邓布利多的对话,早就知道埃文·罗齐尔并非如大家所以为的那样死于穆迪之手,而是死于玛西娅娜之手。她当年还不满十四岁。而当她眼见不能把罗尔绳之于法,拼着自己进阿兹卡班都能下决心把他格杀。她销声匿迹的几年,虽然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但看她如今比以前强得多的身手魔力,想也知道不是什么稳妥和平的职业。

  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十几岁的时候还不惮于展露出自己的刀刃,如今比以前更强大,却给自己束上了笼头。

  这时玛西娅娜已经收起了那短暂的错愕。她坐直了,理了理头发,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是为了阿不思的认同。正如你所说,我不仅是一把利剑,还是一把沾了血开了刃的利器。我之所以自愿听阿不思指挥,按他的意志行事,是因为杀人太容易了。”

  斯内普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玛西娅娜继续慢慢地讲:“与我有仇的,阻挡我的,站在我对立面的人,只要一个咒语就会彻底消失,再也无法让我不快。如果我把杀人当作解决问题的办法,真的太容易了,我恐惧这种方便和轻易,我怕我会依赖这种感觉。这样下去,迟早我会变成乌姆里奇,提多斯·罗尔,甚至黑魔王那样的人。我并不天真,我知道既然参加了战斗,就没有单纯的正义和邪恶,杀戮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我努力地使自己不成为滥杀之人,尽量只杀当真该死的人,不是因为我自认为高尚,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软弱,经受不起诱惑。”

  她坐得笔直,脖子微微扬起,用一种很有尊严的姿态看向他。她的神情是直率坦荡的,仿佛正把自己的灵魂袒露在他面前,并不惧怕他的审判。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她,思索着,似乎在缓慢而细致地吸收她方才说的话。最后,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嘴角提了提,低头看向自己带着细小伤痕的双手——无论她打扮得如何文雅,这双手一瞬间就会出卖她,叫人知道她不是什么闺秀。她把手握成拳,悄悄往后藏了藏。

  斯内普看见了她的动作。

  “这种小姑娘似的自怨自艾和你的风格不搭。”斯内普拖长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食死徒,忘了我在那边是和什么样的家伙厮混?你觉得莱斯特兰奇和马尔福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我还以为你不大喜欢那群人。”

  “我是不太喜欢。拜托,你知道麦克尼尔小时候就喜欢活活烧死奶猫,亲眼看着取乐吗?”

  玛西娅娜露出厌恶的表情:“什么玩意儿!”

  斯内普耸了耸肩,“我有时候觉得没人喜欢麦克尼尔,就连最残忍的食死徒和黑魔王都不喜欢他。”

  “你倒给我说说黑魔王喜欢谁?”

  “有道理,他谁都不喜欢。”

  “怎么,贝拉这么喜欢折磨人的人也和麦克尼尔没有共同语言吗?”

  “她比任何人都鄙视他:她觉得麦克尼尔专挑动物下手是因为不敢对上正经的巫师。她认为他是个孬种。”

  “也不能说她错。”

  斯内普赞同地举了举酒杯,玛西娅娜勾起嘴角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我怎么觉得你很有点享受在背后说同事坏话。”

  “我是很享受。我看你也挺喜欢。”

  “一般来说我不是这种人,但听你对别人评头品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斯内普毫无愧色:“我的确有一张利嘴。一个人要是有某种天赋,总是忍不住想用一用的。”

  玛西娅娜终于大笑起来。

  “再说了,”斯内普摊了摊手,“你总得在工作中找点乐子。”

  玛西娅娜斜着眼看他:“你还在双面间谍的工作中找到乐子了?”

  “没错。”他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虽说这房间里没有别人,斯内普大可不必作出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但玛西娅娜还是忍着笑听从了。她坐近了一些,做足了好奇听众的模样。

  “你知道麻瓜有一种运动叫徒手攀岩吗?他们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仅靠着双手和双腿,攀爬数百米甚至近千米高的,几乎是完全垂直的悬崖。他们做这种最后一定会杀死他们的蠢事,是因为他们享受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快|感。”

  玛西娅娜点点头——何止知道,徒手攀岩这种事儿她自己就干过。

  “这就是我的感觉。每次我活着离开一个食死徒会议,又骗过了黑魔王一次,这就是我的感觉。”

  玛西娅娜回忆着自己把性命挂在十指上的感觉,想象斯内普走出会议室,汗毛直竖,冷汗淋漓,但血液裹挟着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兴奋地奔涌着。

  不知道是因为回忆还是别的,她觉得自己的心飞快地搏动起来。

  壁炉的火光照亮了斯内普的半张脸,让他轮廓显得更深了。他唇上带着傲慢的笑容,眼里有无法形容的光。

  玛西娅娜突然被一种冲动控制,凑过脸去,把嘴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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