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万鬼门(一)_大师兄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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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万鬼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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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刚擦亮,无忧已经收拾停当,去拍开谢真的房门。

  昨夜施夕未与他密谈许久,传授了诸般出门在外的事宜,又让他带上数件防身利器。一旦下定决心,他也不是一味溺爱那种长辈,且不说无忧这个年纪,许多小妖都已经在外讨生活,再说这次与王庭同行,安全也大体无虞。

  如此,这样出去一趟,倒不失为一次历练。

  最后他还抽出些时间,见了那名字奇怪的小花妖一面。这名花妖貌美过人,举止却沉稳,再加上他是因为在青崖修炼,所以才来静流部做劳役的,一个出身寒微、但勤勉修行的年轻小妖形象便十分完整。

  施夕未无暇多说,只是免了他的劳役,这次从菱湖回来,无论是继续在静流部工作,或者自行离去,由他选择。

  无忧沉浸在郊游的兴奋中,对他爹已经把他的得意陪练给放跑了这事一无所知。

  昨晚他们已经结束禁闭,回到自己的院子,侍女得知小公子要下山,忙了半夜,东西减了又减,收拾出个半大不小的行囊来。

  谢真只将欺霜连带剑鞘与几件衣服打了个小包袱,顺手提起无忧的行李,与他一起往山顶去。

  无忧兴奋劲儿过了,开始有点紧张,见谢真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阿花,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谢真说。

  激动是不激动,但冲动是真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昨日听到无忧讲的消息,他完全抛下了准备在静流部中韬光养晦、等待消息的计划,也不管会不会被看破身份,想都没想就应征了。

  长明到底要做什么?

  从他抵达静流部的时候,谢真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等到听说他打算去菱湖开鬼门,疑惑也并未稍减。

  万鬼之门,听着十分凶恶,对于真正知道它运作方式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无论修仙还是修妖,自踏上修炼之路,真灵就已不在五行中。许多修行者死后仍有独特的方式存留于世,不会如凡人一般化为亡魂,因而鬼门吸纳的并非魂魄,而是散失的记忆。

  它的用处很特殊,乃是为开门者上溯血脉,寻求先祖的过往。

  简而言之,穿过鬼门,能让!你见到父辈或者祖辈某代的一段记忆。对于不知道自己出身为何的修行者来说,这是一个能让他们找到自己血缘的机会,但也仅此而已,甚至就算你看到了那些场景,也不一定能得出确定的结论。

  比如说,万一你意志不足,没有抓到你想看的东西,而是见到了不知道是你爷爷还是祖爷爷的人在山里围着虎皮裙打猎的场面,既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确定人在何方,看了也跟白看没区别。

  这也使得鬼门显得相当鸡肋,毕竟有能耐找到鬼门的人本就不多,千辛万苦开启后,能看到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更别提还有可能根本得不到答案。

  在更早的时代,特别是霜天之乱后,妖族三部元气大伤时,鬼门一度经常被妖族所用,来辨明那些在大战后断了传承的遗留血脉。所以,长明这次要开鬼门,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

  身为深泉林庭的王,想要探寻一些祈氏过去的密辛,再正常不过。但是,谢真却知道一件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他们驾着归亡鱼骨做的小船来开鬼门,长明与他一主一辅,为的就是想追溯祈氏祖上的秘闻。可是,尽管鬼门顺利开启,他们的尝试却并没有成功。

  因为血缘的特殊性,鬼门里根本看不到祈氏血脉的记忆。

  这件事就连当初王庭的旧人都不知道,否则长明也不会费尽心思找船去试了。

  到了如今,这次开门,依旧是长明为主,再找一人为辅,但是……他要看的是什么?他到底能从里面看到什么?

  光是想想谢真就觉得奇怪,这件事如此反常,他无法坐视,只能跟去看一看。要是没关系,他就当白跑一趟,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也只能见招拆招。

  生前身后千头万绪,往昔种种,皆令他压抑难言。如今他苟活于世,实在是不想在此时此刻,以这般模样与长明相认。

  山顶,两只崖鹰的车驾已经在那里等他们。

  无忧他们比长明早到一步,而到的更早的是施晏,因施夕未身体欠佳,所以代他送客。

  最后叮嘱了无忧几句,再替主将转达歉意,施晏便目送他们乘车而去。

  崖鹰不需驾驭,因而三妖一人……其实是四个妖,全都坐在车里。这架鹰车不愧是王庭的排面,车厢内继承了旧日!王庭一贯的装饰风格,华贵雅致,同时不怎么实用。

  两排浮雕着景色的座椅,是木框中嵌着玉版,当鹰车随着高空中的流风而晃动时,它也将这份颠簸如实传达给了乘客。

  无忧没坐一会就被硌得怀疑人生,又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谢真默不作声,从包裹里取了件斗篷卷起来,把他提溜起来,再朝座位上一塞。

  有了垫子,无忧矜持地咳嗽一声,终于好多了。

  可惜无忧对这位大祭带着拘谨,对话始终停留在“今日天气尚好”“静流部的鱼十分好吃”这种层面,没营养到车厢里不出声的那两个都觉得这趟旅程太长。

  在这份无话可讲的尴尬中,鹰车抵达了燕乡,宝扇河畔。

  鹰车固然拉风,但在空中就如一个活靶子,进入仙门兴盛的中原一带时多有不便。不过燕乡恰好位于三部与仙门势力相交处,在这里下车,也不浪费太多功夫。

  他们降落在一片树林中,沿路来到码头,长明去租船。

  “我觉得……”无忧迟疑道,“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奉兰:“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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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让殿下去租船,我们就在这等着,真的没问题吗?”

  奉兰:“唔,我也想为殿下分忧,不过身上并无银钱啊。”

  无忧:“我看看,主将给我带了点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我先去换些钱?”

  奉兰:“说起来我也有一根簪子……”

  谢真:“……”

  他眼看再不阻止就要出事,便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两个铜板,问无忧:“这两个,哪个是一钱,哪个是十钱?”

  “太小看我了吧!”无忧气道,“这个铜板这么大,肯定是十钱!”

  奉兰也凑过来,看了看,反驳道:“那个虽然大,但是轻一些,颜色驳杂,所以我猜小的那个是一钱。”

  说完,他俩都看向谢真。谢真答道:“小的那个是钱袋上的铜扣子!。”

  奉兰:“……”

  无忧得意道:“没错吧,大的那个是十钱吧?”

  “大的是钱袋上的大铜扣子。”谢真说。

  “走吧,上船去。”长明回来了,看他们围在一起,“怎么了?”“没事没事!”奉兰与无忧异口同声道。

  燕乡地处西南,多水泽峡湾,一条长河东西横贯,穿过整片地域。这条河在不同河段的叫法也不同,在燕乡这边称作宝扇河。

  沿着宝扇河向下,便能进入枞海,这是燕乡最大的一片山湖,比之菱湖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时至盛夏,去往枞海的旅客愈多,除了避暑、探亲,更有诗人酒客,乃至听闻枞海的诸多传说,想去一窥真容的猎奇者。

  长明一个人待在舱中,谢真本来也不想出去,但奉兰与无忧两个全跑去船边看风景,他也不想和长明大眼瞪小眼,只好跟着无忧一起到外头去。

  生死间走过一遭,他的晕船症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好像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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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阿花?”无忧看他一脸菜色,不由得担忧。

  “这是晕船嘞。”船工道,“吃点酸梅子会好点。”

  他瞄了一眼谢真,心道原来妖族也会晕船。

  燕乡常有妖类的行迹,虽说许多行走人间的妖族,修为都能将自己的特征隐藏,但也有那些道行不太够的小妖,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燕乡人对于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倒是中原来的旅者很不习惯,时常被吓到,又或是举止失礼,惹出事端。

  船工也搞不懂这一行人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青年气势不凡,带了两个一看就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公子跟一个妖族,既不像是去旅行,也不像是走亲访友。

  他从袋子里取了个酸梅递过去,这东西船上总会准备点。对方道谢接过,放进口中,顿时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无忧在旁边看得稀奇,也讨了两个,分了一枚给奉兰,然后皱着的脸就变成了三张。

  船不快不慢,约莫到枞海也就是一日。宝扇河上已十分热闹,行船往来,一艘三层彩楼的画舫驶过!他们旁边,有个穿杏红色夏衫的少女依在栏杆边,朝他们望来。

  无忧抬头看到她,他从没在静流部中见过这样的人族女孩,虽不见的如何貌美,但正值青春年华,别有风情,让他觉得十分新鲜。

  碰到这种没见过的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找谢真:“喂,阿花,你看……”

  谢真:“好酸……”

  少女欣赏够了他们这几人,嫣然一笑,转过身去。无忧这才看到她面前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落拓,与那华美的楼船十分不搭,头上甚至还扣了顶旧草帽,遮住了眉眼。他铺了张纸,正对着少女挥毫泼墨,无忧恍然,原来是一名画师。

  隔着一段距离,自然也看不见他画的如何。无忧正在好奇,却见旁边的栏杆后转出两名少男少女。

  两人似在吵架,少女跺脚:“你就为了这个,连我都不理了!”

  “一两年!”少女更恼火了,“我哪还有一两年的功夫!”

  “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少年求道,“你等我回来,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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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什么!”少女气道,“就算是嫁……嫁了你,你也一样会四处游历,回都不回家的吧!光顾着叫我等等等!我看我们不如就这样算了!”

  她越说越激动,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大约是什么定情信物一类,一下从船上抛了出去。

  无忧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大戏,没想到还有更神奇的:那个戴草帽的画师,忽地起身,到栏杆边纵身一跃,扑通一声入水。

  丢了手帕的少女本来似也有些后悔,但看到有人跳河,顿时也吓住了。

  那画师水性十分好,众目睽睽之下,几下就把那手帕捞到了。还没等船上的人出声,他便把那湿透了的手帕打了个结,一把扔进了呆立在原处的少年怀里。

  “谢,谢谢……”少年被这一连串事情搞得反应不及,抓着那湿了的布团愣神。

  “小子,想好了。”在水里的画师扬声道,声音十分清朗,“想好了就别后悔!”

  少年呐呐难言,少女也是面红耳赤。那个刚才还!]

  在栏杆边等画师作画的华服女孩冲着河里喊:“你怎么就跳河了!快上来!”

  “不去了不去了。”画师道,“我看到他俩就不开心。”

  女孩:“可你还没画完啊??”

  画师:“那也不画了。”

  她想发脾气,可那个画师本来就是偶然路遇,要为她作一幅画,她见对方画技十分好,便答应了。人家自备笔墨,也不要钱,如今画一半跑了,居然也找不到理由阻止。

  她正想劝他回来,再许诺酬劳,却见画师顶着草帽,自顾自游走了。

  女孩:“……”

  笔墨画纸都还放在船上,只画师随身拿着的一面铜镜被他带走了。她走过去看,纸上她的半身像已经画了大半,笔触不似绣像那般细腻,十分写意,画中她凭栏远望,只见一个侧影,只是看着,就仿佛能从中感到绵绵愁情。

  她左看又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可是,这个是我吗?我看起来有这么愁吗?”

  无忧看了一场热闹,心想人世间有趣的事情果然比话本上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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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小船更快,不消多久,已经将那画舫抛在后面。奉兰还趴在船边看小鱼,他于是转过身来,正看到船的另一边,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子正往上爬。

  无忧:“啊啊啊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他二话不说,就要给他来个青花六连击,忽见到长明从舱中出来了。

  无忧犹豫一下,还是收了手。冷静下来一看,那男子可不正是刚才的画师吗。

  长明摆了摆手,制止了船工要把这人抽下去的打算。画师取下草帽,将湿透的头发随手向后挽去,现出面容。

  他看上去三十许人,一张脸孔略经风霜,但朗目疏眉,虽然狼狈,全不掩潇洒风流。

  “长明殿下。”他笑道,“怎么有空来燕乡,好兴致啊。”

  奉兰警觉地看他:“你是仙门中人?”

  男子拧着袖子上的水:“算是吧。”

  “殿下,您认识?”无忧好奇道。

  “这位是毓秀派高徒。”长明淡淡地说,“‘丹青画镜’,孟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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