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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161章

  从一个九岁孩子口中听到海商,陆承骁和柳晏平都惊了。他们哪怕不曾接触过海商,可大庆朝的海禁政策还是知晓的。

  大庆朝对海域的把控极严,海商是有,可只有得了朝廷准许的才能做这生意,普通人去碰,可不安全。

  陆承骁见葛安四下张望,又压低着声音,显然还清楚这一点,打量葛安几眼,奇道:“你一个小孩儿,哪里听说的海商?”

  葛安小脸一扬,笑了:“三少爷您忘了?我是泉州人。”

  泉州靠海,可若说泉州的孩子都知道这个,陆承骁可不信。

  “所以?泉州的孩子都知道海商?”

  葛安摇头,“那不能,不过我们村不一样。”

  说着把自己来历细说,原来葛安和葛珠儿老家在泉州一个颇偏僻的小村,看似寻常,其实出村数十里有一个极隐秘的天然港口,说它隐秘,那是因为这个港口有几处暗流,在平时是绝对过不了的,只有特定日子才能顺利停靠。

  具体那特定日子是怎么回事,葛安到底才九岁,哪里能知道。

  且这是全村人的饭碗,村里人拿这事当机密,怎么可能真的让几岁的孩子也晓得,葛安也是失了父母怙恃,整日里要防着叔婶,常偷听他叔婶的谈话,这才偶然间听到了一些东西。

  “这事在外面是大机密,村里人也是守口如瓶的,每家可能只一两个主事人晓得具体,反正每个月我叔叔总要出去几天的,从前我不知道他是出去干嘛,有一回我跟上了。”

  悄悄尾随跟上了,才窥探到隐在他们村的这一条产业链。

  葛安说得轻松,陆承骁和柳晏平却是听得心惊。

  隐秘不为人知的港口,这可就不是朝廷许可对外经商的海商了,而是走私商人。

  陆承骁虽不曾去过泉州一带,在书院时却读到过一首名为《泉南歌》的诗——“泉州人稠山谷瘠,虽欲就耕无地辟”。1

  由诗即可见那边百姓生存不易,地养不活人,可人总得想办法挣命,所以便有一些人会想到法子越过海岸线寻出路,其中风险……

  夫子曾言,海商海盗,有时只是一线之差,多少人怕牵连家小,与族亲断绝关系,投身为盗。

  陆承骁揉了揉葛安脑袋,道:“这话以后在外面可莫说,怕是要惹出事非来的。”

  海商也好,海盗也好,里面牵涉到的利益都太大了。

  葛安虽说年纪小,却因幼时经历,极为机敏,又哪里不知这事情不好在外边说的,低声道:“我晓得,我只是跟三少爷和柳二哥、柳三哥说。”

  陆承骁不用说,收留了他们兄妹二人,而对柳渔的兄长,葛安是天然带着好感的,听三人缺钱,他极认真地说道:“三少爷,你缺钱的话,往那边去,那个真的很赚钱。”

  陆承骁和柳晏平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柳晏平道:“好意心领啦,只是这海商不是人人能做的,且海上航行,九死一生,这碗饭也不是人人能吃得上的。”

  葛安闻言直摇头,“我不是让你们航海,也不是让你们做海商去,是给海商供货。”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大恩人去海里搏命!

  葛安在陆丰也呆了近半年了,人机灵,学了半肚子生意经,说起行话来也似模似样的,只是给海商供货,陆承骁和柳晏平、柳晏安都奇了。

  “给海商供货?这怎么说?”

  葛安抓抓后脑勺,“我知道的也不很多,那时爹娘都没了,我和妹妹的吃食除了邻里亲戚的接济,我自己也背一点儿柴去镇上卖,背不多,一天总有几文钱,就是常走镇上,我看到了那天夜里领着我叔叔他们的那群人中的几人。”

  葛安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叔叔他们是帮忙搬货过崖的,货要从我们村外几十里那处登船,要过一段极险的崖,走着就挺危险的了,搬着货就更危险,那些海商自己是不上的,这种活是我叔叔他们那些人做。”

  这算是插了个题外话,葛安很快把话题绕了回来,道:“夜里领我叔叔他们那些人里领头的那个,我在镇上看到了,三少爷,他们好像没有货,我看他们跟外地客商交谈,听到几句,他们运出海的货应该是从外地客商手中买的,而且私下交易,利给得很厚。”

  陆承骁听怔住,如果只是把货卖给海商,尤其是走私的海商,那利润确实是厚的。

  这些海商不方便四方采买,行商之人远道把货运过去也是成本,承担了高成本和路上的高风险,能把货送到泉州,自然更吃得上价,而海商们把货物出海的利润远比这些商人高,让利省事,也不在乎、不必要自己去四方搜罗。

  如此说来,这生意倒真做得,海上的风险与他们没有关系,政z上的风险也可以规避过去,他们只是卖货,那货卖给什么人,又走向哪里,与他们就没有关系了,行商之人四方行走,还能对每一个买家都查底不成?上边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来。

  葛安见陆承骁和柳晏平、柳晏安显然听进去了,稚嫩的脸上扬起笑意来。

  能帮得上陆承骁和柳家兄弟,他是打心里高兴,不过这笑只是上扬了一瞬,葛安就把那笑意抿住了,颇有些遗憾地说:“只是可惜,后边叔叔婶婶要卖了我和妹妹,我们连夜就逃了,具体怎么才能把货卖给那些人我也不知道了,如果三少爷和柳二哥柳三哥想走这条路子,可能还要费些周折打听。”

  自然是要花功夫的,若真是走私的海商,没有门路是极难搭上线的,不过葛安当年也不过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摸索出这许多东西来已经是极厉害了,运气的成分有,更多的是胆色和对商机敏锐的洞察力,或许这些东西连葛安自己都没意识到,然而此时的陆承骁和柳晏平已经瞧了出来,这绝对是一个行商的好苗子。

  陆承骁笑了起来,“你已经很厉害了,这消息很有用,若有机会我会再打听一二,真赚了银钱,届时和你柳二哥柳三哥一起谢你。”

  柳晏平也拱手:“谢过葛安小兄弟了。”

  柳晏平这一拱手,倒叫葛安腼腆起来,羞涩地笑笑:“不用谢我,就是听到的几句话,也没帮什么。”

  这却是过谦了,这世间不缺货物和生产力,许多人缺的是把货物变现的能力和门路,葛安给的这个消息就似通往那条门路的地图,有个引领作用。

  陆承骁细问了葛安家乡所在,哪个县、哪个镇、哪个村,葛安一一细说,甚至于连他撞上的那回海商夜间运货的日期时辰都细细回忆一番,与三人说了。

  这其中也包括那领头人年龄和相貌身形,都细形容了一番,又指着自己右脖颈一处,道:“他脖子这个位置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痦子,我听那外地客商唤他七爷。”

  陆承骁和柳晏平、柳晏安在趟一条可能能踏上的财路,柳渔也在探索如意绣庄可能踏上的财路。

  陆丰布庄是有平价布料的,甚至于最便宜的那种粗布都有,毕竟眼下这世道寒门贫户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大有人在,为十几二十两卖儿卖女的也极多,有富人自然也有穷人,且穷人其实是占了更大基数的存在。

  最便宜的粗布是柳渔首先排除了的,颜色和面料太差出成衣难以做出花样来不说,消费这一档次的不会舍得买成衣,直接裁布自己做了,能省出一套衣裳的布料钱。

  所以柳渔选的是色调相对丰富些但又还算平价的面料,没有绸缎的光泽和艳丽,用得好了却也有布衣独特的美。

  大致配出五款来,去与陆承宗结算,陆承宗一看面料还愣了愣:“三弟妹,你绣庄里用不上这些料子吧?”

  陆霜是看着柳渔一套套配色的,正兴奋着,帮着解释了几句,陆承宗才明白,惊异之余忙替柳渔上了账。

  如意绣庄从陆家这种零碎的进料子是十日一结算的,所以记账签字即可。

  陆承骁喊了几个伙计,帮着把那十来匹布搬到绣庄,卫氏和陈氏刚送走两个顾客,迎了过来帮着接下,瞧了那布料和陆承宗是一样反应,听柳渔解释了是准备做样品送到下边镇上卖的才算明白。

  这些料子自然不上到柜面的,直接送到了剪裁房。

  柳渔还没来得及开始折腾她的第三套系列,卫氏抱着新出的两套衣裳先提出问题来了。

  “渔儿,咱们一款衣裳分了三套码这个便利是便利了,只有一点,哪件大哪件小不容易区分,要三套衣裳放在一处作比对才知道,现在款上得少,咱们自己卖还好,如果真照你说的是往小镇绣铺发,那大匹量配货的时候要一套一套比对,岂不是乱了套?”

  原来方才来的顾客就正好买了柳渔新出的款,挂版的样衣略小,卫氏和陈氏给她找另一件时,一时竟不知哪件是大的,哪件是小的,这才发现问题。

  柳渔一细想还真是,衣服一样,只尺寸差寸许,这放到一处确实难以区分。

  “得做个记号。”柳渔看着卫氏放到长桌上的两套衣裳,在衣襟衣领几处都翻了翻,招呼张娘子,也问陆霜和陈氏几人:“你们看,这记号怎么做好?”

  张娘子原是在裁衣的,闻言也放下剪刀过来,几个人凑一处讨论,最后的结论是在衣领内侧做一个不影响美观,不影响穿着舒服度的小标签,把衣服大小以数字分码。

  衣领内侧,不影响外观,但他们自己要给顾客找尺码的话衣领处是最易看到的。

  “布料得薄且软,这样穿上后才不会不舒服。”

  柳渔听了这建议,指间在衣领内部翻了翻,心头一动,道:“行不行把咱们的系列名和如意绣庄的字号也加进去?”

  陆承骁意识到了从面料上防抄款,而柳渔这边因着卫氏提醒尺寸不易辨别,也想到了标识防伪。

  卫氏、陈氏和张娘子压根还不晓得什么系列名,柳渔又解释了一回。

  “这主意好,那些抄仿款式的就能被区分出来了。”

  陆霜是第一个叫好的。

  卫氏也点头,“不过如意绣庄、芳菲引,再加一个码号,这字是不是太多了?”

  那得在领子里边弄多大一块布啊。

  柳渔略沉吟片刻,忽而眼睛一亮,道:“有了!”

  从废布框里取出一块白绸小料,取平常绘绣样的笔来,坐下后几步勾画,寥寥几笔,一只玉如意的雏形被勾了出来,便就在那如意柄上方,芳菲引三个字娟秀小巧,如意和芳菲引融为一体,旁边描了个小小的壹字。

  卫氏眼睛亮了:“这个好,又好看,又能一眼瞧出是咱们如意绣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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