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尘埃落定1_影帝,尬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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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尘埃落定1

  苏昆吾一脚踏进病房的时候,室内温暖如春,那两人就这么深情对望着,隐有滋啦电流,距离还有越缩越短的趋势,饶是他这种神经尤其粗大迟钝的直男,都觉得气氛好像哪里不对,漫空飘着疑似粉红色的诡异泡沫。

  徐承渡的余光扫到愣在门口的人,轻咳一声推了一把白格的胸膛,“咳,小昆昆,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苏昆吾警惕地看了一眼白格,莫名觉得后背直蹿起一股冷飕飕的凉意,而后者正低着头,用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沾了汁水的水果刀,心里盘算着如何砍了这破坏氛围的不速之客。

  “头疼,陆望的嘴难撬得很,他聘请了一个很难搞的律师团,那些律师的履历堆起来能吓死人。他一口否认自己知晓那批海洛因的存在,说自己从始至终只是投了点钱,纯粹是为了雕塑艺术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并没有参与具体运营。这就算了,他还要反告我们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诋毁了他的声誉……哇,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苏昆吾贴着墙角行走,离白格远远的,“现在局里上下都快急疯了,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直接证据!”

  徐承渡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群雇佣兵的口供呢,拿到了吗?”

  “他们就是一群被当枪使的,那天火拼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剩下的被逼到穷途末路,倒也配合,但是拿到了口供也没用啊!根据交代,整个过程他们都是直接跟孟亚虎对接,压根儿没听过陆望的名号。”苏昆吾把他那大得骇人的背包撂地上,瘫倒在沙发上。

  “陆望这是想丢卒保车,什么都让孟亚虎扛下来。”白格往徐承渡的嘴里塞了一瓣苹果,冷不丁发言,“但是现在的孟亚虎能不能乖乖听话……还两说。”

  “什么意思?”徐承渡嘴里鼓鼓囊囊,说话艰难,“难不成……成,孟亚虎反水了?”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出事之前这船只是勉强保持了平衡,现在一个落了水,这船就不稳,迟早得翻。”白格把水果刀铛一声磕在精致的盘子上,“这么多年来,跟着陆望的那几个人中,孟亚虎干的黑事不少,但偏偏职位最低拿到手的好处最少。陆望以为所有手下里这人最耿直愚忠,没文化情商低,最容易掌控,所以一直留在身边,忽略了对他的防范,也觉得没必要把他哄着骗着,跟别人一样送他子公司和股份。但是长期没吃到该得的那份蛋糕,哪怕是个傻子都会眼红,心有不忿,现在就是你们利用孟亚虎这种不忿情绪的时候。与其盯着陆望,不如盯着他。”

  苏昆吾已经竖起了耳朵,从沙发里直起了身板,徐承渡给他使了个眼神,他点点头,立刻掏出手机往外狂奔。

  “这么了解敌情……你这卧底可比我当得称职多了。”徐承渡斜着眼睛打趣他。

  白格耸肩,“从潜伏时间长短上看,我的确是你的老前辈。”

  徐承渡揉了揉他的头发,慰问还不忘占便宜,“苦了你了,孩子。”

  “你不奖赏我一下?比如给我个吻之类的?”白格把脸凑近,恬不知耻地送到他跟前。

  徐承渡食指和中指夹在一起,一弹,“想得倒美。”

  “想的都不美,那人生未免也太无趣了。”

  两人撩了会儿骚,撩得徐承渡欲火焚身,不得不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对了,虽然警方在案件未明朗之前竭力封锁消息,但是陆望被传讯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尤其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小报,今早我看了,荣望集团的股票一夜之间跳崖式狂跌……”

  一向直来直去的人突然为了照顾别人感受欲言又止起来,白格觉得好笑:“想说什么尽管说。”

  “好歹荣望集团也算你们家的企业,现在陆望出了事拉着整个集团陪葬,你妈那儿肯定受到不少波及。你整天耗在这儿……不回去看看?”徐承渡靠在枕头上,大力一拍胸膛,差点岔了气,“我这边好得很,你去你妈跟前露个面儿,不帮忙好歹也安慰一下。”

  “她不需要我的安慰。”白格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她此刻正在整理归纳手头现有的证据,打算一股脑儿地打包送给警方,先撇清自己的嫌疑,然后集结董事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陆望从总裁的位置卸任。再然后,第一时间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痛斥陆望抹黑集团的禽兽行径纯属个人行为,并在公众跟前与他划清界限,尽最大可能地挽回企业形象。这样一来,经过一系列危机处理,稳住人心,彻底清扫陆望势力,她成为集团新的救世主,重新掌权。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怎么能去打扰她?。”

  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徐承渡张了张嘴,觉得舌头上有点苦涩,“你倒也……了解她。在其位谋其职,她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为了集团安危枕戈达旦,殚精竭虑,无可厚非。”

  “但她同样也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白格猝然站了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把捞过大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在门口顿了顿,“你说想吃沈氏的三鲜煲,我去买。”

  现实如白格所预言,半个月后,孟亚虎在狱中通过自以为隐蔽的方式联络到被警方故意放走的陆望,通话内容被全程监听,过滤掉孟亚虎的埋怨威胁和陆望的安抚担保,真相浮出水面。陆望常年经营地下毒网,毒品的运输方式就是藏匿在掏空的雕塑里,成功混过海关运往各地,而他这些年作为多起谋杀案的主使人,证据确凿,警方正式批发文件实施抓捕,并在连夜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成功逮捕犯罪嫌疑人。

  等待他的将是漫无止境的牢狱之灾和全世界的强烈谴责。

  舆论一片哗然。

  而犯罪嫌疑人所属公司荣望集团,在这段时间内,正式更名为荣氏集团,缩小规模,以迅疾且决绝的姿态从多个领域同时撤资,低价买入市场上近半数的股票,董事会洗牌大换血,裁撤的骨干人员过半,一番大刀阔斧的动荡改革后,早已准备好的新人员火速上任,荣氏重新回到家族企业的轨道。

  白格对他这有着雷霆手腕的企业家母亲可谓了如指掌。

  看完荣氏的新闻发布会,徐承渡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最近白格不知道在忙什么,难得看到他人,社交网络上也搜不到关于他的近期消息,虽然微信上整天腻歪,也时不时打个电话,但终究是扬汤止沸,远水治不了近渴。

  想念就像一粒无意掉落泥土的种子,空调间里温度湿度都太适宜,想不茁壮成长都难。

  等他睡了一觉起来,再点亮手机的时候,网上突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定睛一看,直接把他炸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扯到伤口直抽冷气。

  白格发了一条微博,后面艾特了多个人名。微博大意是他的工作室正式成立,旗下现已签约多个新生代艺人,请大家拭目以待。下面是白格跟几个俊男靓女的合影,这些艺人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挖来的,个个年轻活力,满脸胶原蛋白,一露面就艳惊四座,引得颜狗争相舔屏。

  “哇哇哇,格子当老板了?”

  “格子眼光真好,这些小鲜肉看长相就知道必火啊哇咔咔……”

  “怎么说呢,这些艺人长得都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但就是有一种独特韵味,由内而外的那种,一点都不路人脸!”

  “楼上的,请给传统意义上的漂亮下定义……”

  与此同时,各大八卦媒体第一时间纷纷发文,标题一个比一个爆炸吸睛:

  “白影帝正式转入幕后,专注于提携和培养新人,放言要为娱乐圈注入新鲜势力!”

  “据不可靠来源爆料,白格疑似已婚,无名指上突然出现的戒指可证一二。”

  “噩耗!白格今后是否会从银屏上彻底消失?!”

  “突然转入幕后,加上已婚绯闻,白格人气骤降,粉丝们直呼这是小心脏无法承受之痛!”

  “疑云纷纷,到底白影帝背后的女人是谁?历数当年那些倒贴过影帝的女艺人。”

  徐承渡:“……”

  什么鬼?他不是让白格公共场合别戴戒指的吗?!还告诉他一个小妙招,让他实在想戴就一下子一只手上戴三个,这样就一点都不显眼了……人前答应得乐呵呵,一转身就什么都给忘了!

  正疯狂窥屏窥得冷汗直流的他被礼貌的敲门声打断,“徐哥,外面有位姓荣的女士想见您。”

  这是局里新派来的小同志,初入职场,站起岗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徐承渡一听姓荣,脑细胞高速运转死了几回后,故作淡定地开口:“让她进来。”

  荣雨棠捧着一束娇嫩欲滴的缤纷鲜花,踩着端庄的米色高跟鞋进来了,也不问候,熟门熟路地在进门后右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弯腰换上,接着放下手包,捧着花坐到沙发上,拿过床头柜上空置的玻璃花瓶。

  她在病房里转了转,找出医用用来剪绷带的小剪刀,开始优雅地修剪起她带来的花,再一根一根插进花瓶。

  “额……”徐承渡用指骨搔了搔鼻尖,对这种沉默的自来熟颇觉尴尬,“荣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荣雨棠偏转过细长的颈子,一眼看到他手上的同款戒指,同时手下恶狠狠地咔嚓一声,一长段无辜的花茎掉落在茶几上。

  徐承渡把手往病号服里缩了缩。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我以为格儿会在这里。”荣雨棠神情专注,腰背挺直,穿着朴素,看上去就是一位低调但精致讲究的贤淑妇人。

  谁知道呢?褪去那层耀眼的企业家光环,真实的她说不定就是这样,她也不再年轻,到了一定年纪,再坚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

  从坚硬到柔软,这是人心的一个必然过程,就像她也学会主动前来寻找跟儿子相处的机会。

  “他最近忙着工作室的事,很少来这里。”徐承渡坦诚相告,“您要是想见他,可以去工作室碰碰运气。我把地址给您。”

  荣雨棠扫了他一眼,抿起跟白格如出一辙的薄唇:“我见过你。格儿高中时候的小男友。”

  徐承渡一想起她当年是通过什么形式见到他的,耳朵尖不可言说地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的荣幸。”

  荣雨棠盯着他,眼角堆叠的鱼尾纹让她看起来比上次老了不止一点,徐承渡惊觉这次的企业危机恐怕还是没那么好解决,让她操碎了心。

  “你不怪我吗?当年我连夜把白格送出国,拆散了你们俩。”荣雨棠略显疲惫的眼神转圜到手上的白色马蹄莲上。

  徐承渡垂着眼,沉默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荣雨棠似乎也没特意等他的回答,津津有味地继续她的插花艺术,在咔嚓咔嚓的修剪声中,花瓣落了一地。

  徐承渡冷笑了一声:“怪,怎么不怪?要不是你,我跟白格也不会互相错过整整十年。十年啊,太久了,再怎么想找也找不回来的。”

  荣雨棠停下了动作,握着剪刀的手顿在半空,那只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折皱,老态毕现。

  “但是我觉得那不是你坚持送白格出国的唯一理由,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那场绑架案发生后一个月的事情,有一难说有二,你想保护好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送到一个绝对安全、陆望的手脚伸不到的地方。”徐承渡换了个姿势倚靠,“所以我怪您,同时我也理解您。不过,以后希望您不要再横加干预,现在的我能保护好他。”

  半身不遂的徐承渡就这么大咧咧地躺在病床上,不害臊地大放厥词。

  荣雨棠倒是很给他面子,没说什么奚落的嘲讽话,只是歪着头,一脸了然:“怪不得那孩子只认定了你。”

  这人的性格跟年轻时候的白清让有七八分相似,同样不卑不亢,同样大言不惭,同样招人喜爱。

  荣雨棠的花插好了,她眉眼弯弯地将花瓶摆在了病房中最显眼的位置,还细心温和地浇了一捧水。

  徐承渡被狠狠震慑了一把,于心不忍,于是将一言难尽的目光从那瓶插花上挪开。

  太惨了,实在没眼看。一束好端端娇滴滴的花被折腾成这副狗啃的模样,东一撮西一棵,清一色秃噜了皮,有些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艺术家的,含羞待放的花苞被硬生生剪去了半边,露出里面颤巍巍的黄色花芯……综观整瓶花,像是半年没洗头的流浪汉顶着的嘈杂鸟窝,毫无美感可言。

  这大概也是一种艺术,艺术总是孤芳自赏,独树一帜,旁人不能理解的。徐承渡借着揉眉心的动作捂住眼,“荣夫人,有件事我想问您。”

  “什么?”荣雨棠欣赏着自己的亲手杰作,心情由阴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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