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_给六扇门大佬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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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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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禅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混出了点儿名气,专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有一次他曾在意气之下杀了朝廷的一个贪官,虽然是个可以敲锣打鼓、奔走呼号的好事,但杀人终究是杀人,对方也终究是个朝廷命官。

  朝廷派出一大队官兵前去追捕缉拿,齐禅则一路逃到了雁门关。

  由于当时的西三郡还处于三不管地带,朝廷不敢轻易在西三郡的地盘上大肆搜人,齐禅又教一户人家收留,好说歹说的逃过了这一劫。

  救他的这户人家姓谢,是鹤州郡土生土长的小老百姓,家里祖传下来几亩地,一家老小全都指望这田活。为了给齐禅一口饭吃,他们都得自己勒紧裤腰带,一日一人饿上一顿,才能省出些米粮接济他。

  而谢家也因为收留了齐禅,当月没能交“红钱”买鲤鱼牌,结果受到当时在鹤州郡横行的沙蝎帮的骚扰。

  他们要抓谢家十几岁的小女儿去给帮主做妾,幸得齐禅及时赶到,将他们尽数打退才算化险为夷。

  谢家老太卖了自己唯一的银手镯给齐禅做盘缠,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齐禅那时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性子,哪里真会怕了沙蝎帮?

  沙蝎帮帮主知晓齐禅是个剑术过人的硬手,想趁机将他纳入麾下,于是就请他到总舵来喝一场顿酒。

  齐禅来到鹤州郡才知道,赌坊、走私、贩卖人口奴隶、勾栏院,能想到最黑心的生意这里都做。而沙蝎帮就是做得最淋漓尽致的一个。

  齐禅本性高傲,不屑与此等卑劣的阴沟老鼠为伍,不客气地拒绝了对方的盛情。

  酒桌上谈不拢的事,沙蝎帮也有自己的手段。

  “齐大侠且慢,在你出这个门之前,在下还要送你一份大礼。”沙蝎帮帮主说。

  黑色的幕布扯开,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谢氏全家上下都被绑在高高的空中,手起刀落,八根绳索全部斩断!

  齐禅回眸的一瞬间,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着八个人全部从高处坠落,嘶声尖叫陡起,又在“嘭嘭”几声闷响后全部归于平静。

  血从尸体下漫延,小溪一样顺着高台流淌下来。

  紧接着又从后堂扔出来一个白玉条样的身体,骨碌碌滚到齐禅脚下。

  这个女孩子在几个时辰之前还送过他一朵牵牛花,嘱咐他此次去总舵一定要小心。而现在白雪一样的肌肤上全是教人凌辱出来的青紫,已然气绝身亡。

  齐禅这辈子杀过最多的人就是在沙蝎帮。

  他的剑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狠厉,却不是一剑封喉的狠,而是伤及要害等待着人慢慢流血而死的狠。

  血顺着剑尖滴落,齐禅立在遍地尸体中间,耳边听着满堂的哀嚎,但却未能扰动他乌黑空洞的眼,那里面只有屠杀时溅上的红。

  他只觉眼前的所有都在一点一点破碎崩坏,他信仰得邪不胜正,信仰得人间大道,都在他的眼前腐朽成灰。

  他将谢氏一家全部安葬以后,负剑离开了鹤州郡。

  近一年的光景中,齐禅颓败得像个废人,要靠着从前江湖朋友帮助才堪堪不用挨饿。每一日除了练剑,就是在喝酒,因为只有喝得大醉,他才能睡着。

  段崇沉声说:“当时你父亲还是大理寺卿,查到那官吏贪赃枉法的罪证,为师父洗清了罪名,并撤销了刑部的通缉令。师父那时候虽然失意,但到底没忘了有恩必报的道义,亲自拜到傅家道谢。”

  傅成璧“唔”了一声,倒不知父亲还与剑圣师父有这等渊源。

  不过老侯爷一直不愿与江湖人扯上关系,没有接见齐禅,他将派人从鹤州郡赎回的银手镯交给了他,希望他早日振作起来,不咎于己,不愧于心,不负于人。

  那段时间齐禅沉沉意志终于一点点复苏起来,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就跟在武安侯的身后,不分白天黑夜地保护他。

  后来武安侯接到朝廷分派去整治西三郡,齐禅也跟着他再次来到鹤州郡。

  当年沙蝎帮在一夜之间消失,可是鹤州郡的局面并未因此改变,紧接着冒出更多江湖帮派争当第二个沙蝎帮。

  武安侯告诉他:“你能杀了一个帮派,可紧接着还会有另外一个帮派起头,你就是再厉害,能将西三郡所有人通通杀光吗?

  ——不从根本上改变西三郡的秩序,这里的百姓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武安侯试图选立官员,以律法规制西三郡,强硬过激的一刀斩也引起江湖势力极大的反噬,甚至开始与朝廷对抗。

  一系列征讨落下的伤亡让武安侯清醒地意识到,想要平定西三郡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他接纳了中庸谏言,做出让步,在西三郡选立“大管家”,让一切变得有规有矩。

  当然,双方都做出了妥协——朝廷将会在厘税上让下四成,而雁门关的军粮军饷则由西三郡供应五成。

  当时西三郡的各大帮派也教武安侯的军队整治得不轻,本以为要拼个鱼死网破,谁料他竟然肯让步妥协。一番商议后,就答应了他的条件,选任“大管家”。

  原本武安侯想捧齐禅坐上大管家之位,但齐禅始终难解心结,不想留在鹤州郡,推脱再三。但他在街上游荡时无意间碰上了有“剑仙”一称的聂白崖,两人互相指点切磋剑法。

  两人对剑,大都讲究点到为止,聂白崖甚觉不过瘾,这碰上在鹤州郡举行的过龙门,就想找人练练手。

  谁想西三郡的那群人全是抱团行事的时候才威风,单打独斗根本就没眼看,一群菜鸟,聂白崖这头还没舒展开筋骨就莫名其妙地赢了。

  这大管家一当就是二十年。

  的确,有了聂白崖之后,西三郡少了很多打打杀杀,但本质还是一团污泥,脏乱不堪。

  “师父告诉我,想要改变西三郡的局面,单凭一人之力是不行的,唯有朝廷才能彻底将它改变。”段崇神情平和,但眼眸当中却有簇簇亮光,“这一程到雁门关,除却要向你兄长提亲,也是为此而来。”

  傅成璧说:“你可有甚么对策了?”

  段崇摇摇头,说:“等到了鹤州郡,摸一摸水深水浅,再做部署。”

  他望着傅成璧姣好的脸庞,食指不禁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西三郡暗藏汹涌,我最怕此事会牵累到你,所以在过龙门开始之前,我会将你送到小侯爷那里,在军营中才是最安全的。”

  傅成璧眼中漾着波光,上前轻轻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的下巴,说:“如果我非要和你在一起呢?”

  “成璧,你要听话。”段崇难得用如此珍重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

  傅成璧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麻烦,是你做事时不得不撇下的累赘。”

  “成璧……”

  “不说了。”傅成璧松开手,眼眸有些发黯,“困死了。”

  傅成璧转身就到自己的客房当中去。段崇在原地迟疑片刻,总觉得应当跟她道个歉,谁料刚敲了门,客房中就全暗了下来。

  段崇暗叹一声,一脸自恨地捂着眼睛,蹲在门前。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傅成璧真在生气,着实令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动了动身子,差点磕到门上,左右恐打扰她到休息,便下了楼到自个儿房里去睡。

  傅成璧站在门后头,这厢听见他真得走了,气得跺了跺脚,眼里积蓄上委屈的泪,娇骂了一句“傻子”,转头就扎到床里去,暗自赌气再不肯搭理他。

  翌日,齐禅神清气爽地起身,准备启程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太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一直以来,两个人都如胶似漆的,这回都大半天了也不见两个人说一句话。

  好几次段崇想要开口,傅成璧都躲瘟神似的躲着,自顾自地爬上了马车。

  齐禅和段崇并列骑马在前,一队车马往鹤州城中驶去。

  齐禅悄咪咪地问:“怎么?跟小丫头吵架了?”

  段崇昨夜都没能睡着,眉宇间全是疲倦,沉着脸“恩”了一声。

  齐禅却笑起来,“吵得好。省得你小子窜上天,成日里就教人家丫头迁就着你。”转眼看见他的神情,齐禅扬起马鞭,轻轻抽了他一鞭子,哼斥道:“瞧你那拧巴的鬼样子。”

  段崇抿唇,没有吭声,显得愈发沉默起来。

  等到晌午的时候,一行人才算进了鹤州城。主街两旁蹲守着不少帮派的放风人,专看从外地来的人马,几双亮着精光的眼睛盯在段崇身上。

  段崇要去拜见鹤州郡守,调出来刺史被杀一案重新勘验;齐禅则打算去找聂白崖,将京城下派乔守臣来西三郡的事告诉他。

  两个人兵分两路,段崇率人先行到府衙。段崇派人递交公文以及钦差大臣的令牌,鹤州郡守不敢不恭,忙忙慌慌地出来迎接。

  段崇与他寒暄几句,转眼看见傅成璧正钻出了马车,习惯性地前去扶她下来。傅成璧身影灵巧,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不领他的好意。

  行到鹤州郡守前,傅成璧先言明了身份。

  郡守一听她是武安侯府的郡主,忙再跪下行礼道:“下官葛承志叩见郡主,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郡主赎罪。”

  “葛大人请起。”

  段崇清了清嗓子,肃声道:“按照沈相的批示,本官今日前来调取鹤州刺史崔书被杀一案的卷宗,进行复审。”

  葛承志脸色一变,拱手弯腰问道:“卷宗不是已经送到京城审核么?可是下官做得有不妥之处?”

  “并无,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段崇又将大理寺少卿的官牌举起来,说,“也是大理寺职责所在。”

  葛承志“哦”了一声,忙将两位请进府衙当中,令人从卷宗库中取来刺史被杀一案中涉及的证人供词以及证物。

  画过押的供状,凶手所使用的凶器以及证人的证词一应俱全,除却缺少必要的验尸记录,凶手都确定指向一个人——鹤州郡最大的帮派抚鼎山庄的少庄主,宋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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