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身世之迷
第六十九章12月19日晴高队把调查叶阿姨的申请报了上去，批复很快下来了，鉴于革命功臣老李头的身体状况，没有切实证据，不能急于抓人，只能背地里调查。高队只好派侦查员二十四小时监视，就算叶阿姨是那个杀手，她也不能再次兴风作浪，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掌控之中。
殡仪馆的工作是单调枯燥的，我每天都要让小林给我讲点侦破的故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林一直没来上班，就连史馆长也只是接到了小林一条请假的短信，没有细说原因。正在我们猜小林为什么没有来上班时，小林来了，只不过，是随着灵车来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来，小林的父亲在两天前的一次事故中受了重伤，抢救了两天后，昨天晚上离开了人世。
两天前，小林的父亲老林所在的鞋厂发生了火灾。这家鞋厂原本是军工企业，随着部队产业的调整改革，这家鞋厂被划入了地方管理。由于军工企业管理严格，产品质量过硬，这个厂子并没有象其他国有企业一样连年亏损，而是在严酷的市场经济中笑傲江湖，在同行业中业绩遥遥领先，也是这个城市的纳税大户。别的厂子没有订单，工人下岗，这家有着军工背景的鞋厂却是生产线二十四小时的不停运转，生产计划也已经排到了下一年。厂子生意红红火火，工人们的工作热情也就高涨起来。
由于动力电的意外电弧放电，产生的火花引燃了仓库中的原材料。大火迅速燃烧了起来。责任心强，一向以厂为家的老林不顾同事的劝阻，冲进了火场，切断了电源，在往外跑的时候，厂房的一角坍塌下来，老林被砸在了下面……
老林受重伤住进了医院，厂子因为他及时切断了电源，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老林夫妻感情非常好，两口子一辈子从没有红过脸。在海关工作的小林妈听到丈夫受伤的消息后，迅速赶到了医院。这个特警出身、出了名的铁娘子看着生命垂危的丈夫，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一天后的清晨，昏迷不醒的老林忽然明白过来，精神还好了很多，正在母女俩高兴之时，医生提醒她们，有什么话就抓紧说吧，这是濒死患者的回光返照……
病床上的老林抓住妻子的手，嘴巴颤抖着，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这辈子就一件事骗了你，今天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小林妈一只手抹眼泪，一只手伸过去想捂住丈夫的嘴。
“我晓得你早就知道了真相，还是让我自己说给你听吧，这样我会走的心安些……”
老林和妻子都是当兵的，在谈了一年的恋爱后，经组织同意，两个人就在军营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那年头结婚，没有豪车，没有排场，有的是战友们送来的暖瓶、脸盆、枕头，还有一声声真挚的祝福。举行完婚礼，单位再分一间宿舍，两个人的行里往一起一搬，就算是结婚了。
生活虽然简单，但小两口的日子依然很甜蜜。几年后，老林的妻子怀孕了，像很多准爸爸、准妈妈一样，小两口也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之中。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夫妻俩期待已久的幸福时刻就要到来了。两人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婴儿衣服和尿布就来到了医院。
在生产的过程中，老林的妻子突然大出血。接生的年轻医生一时手忙脚乱，护士急忙去请产科主任。在主任赶到之时，老林的妻子已经由于失血过多休克了。经过一番紧张的手术抢救，妻子的命总算保住了，孩子却没有留住。
医生遗憾的告诉他，为了保住大人的命，迅速止血，子宫已经全部切除，你的妻子再也不能怀孕了。
听着医生的话，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妻子，老林呆立在那里。妻子很喜欢小孩子，每天都在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要是让妻子知道孩子没有了，而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那妻子一定会受不了的……
老林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正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进了办公室，说，
“宁主任，又在医院的大门口捡到一个女婴……”
“送孤儿院吧，咱们科里的病房都满了。”
宁主任一边整理着病历，一边说。
“这个孩子太虚弱了，院长说先开张床观察几天。”
那个连粮食都靠票供应的时代，不少生完孩子养不活的家长就把孩子送人，实在送不出去，就把孩子往医院大门口一丢，转身就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与其让孩子在自己的家中饿死病死，还不如送到医院。那个时候的医院虽然没有现在气派，但那时候的医生却真正把救死扶伤放到了第一位，他们是不会眼看着有人病死饿死在医院门口的。
老林看着那个女婴，一把从护士手中夺了过来，把护士吓了一跳。这个女婴虽然很弱小，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用一件破旧的军装包裹着。眼睛还大大的睁开，看着老林。老林眼珠一转，有了，这不是现成的孩子吗！
在老林的软磨硬泡下，也希望给孩子找个好人家的宁主任终于同意老林收养这个孩子，老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说为了孩子的妈，你们就说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要让妻子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她会受不了的……
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宁主任看在他们两口子都是军人，也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就把一张上面写着老林夫妇名字的出生证明给了老林。就这样，老林夫妇一个星期后，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出院了。
对待孩子的身世，老林一直守口如瓶，对任何人也不曾提起。
病床上的老林一通剧烈的咳嗽，脸憋得通红。
小林妈紧紧拉着老林的手，说，你不用说了，这我早就知道了，医院的护士小刘是我的同乡，当时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受不了失子之痛，才想办法瞒着我，我怎么会怪你骗我呢。你心疼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女儿我养了这么多年，就跟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小林推开门，跑了进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孩子，爸爸隐瞒了你的身世这么多年，你要怪就怪爸爸吧！”
说完，老林又是一阵咳嗽。
“不，爸爸，我不怪你，什么亲生父母，他们都能狠心把我扔了不管……”
“不要责备你的亲生父母。就是有一天找到他们，也不要怨恨他们。那个年代，也许他们连吃的都没有，把你送到医院门口，就是要给你找一条活路。”
一家三口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老林费力的抬起头，对着妻子女儿微笑着。伴随着笑容僵硬在脸上，老林紧握的手松开了。
殡仪馆的告别大厅里，老林的遗体告别会正在进行着。伴着低沉的哀乐声，老林的亲属、同事、生前友好排着队在向老林的遗体鞠躬告别。
年轻人的烧伤恢复也特别快，老王的徒弟强子已经出院，回到馆里上岗了。这几天王婶有病住院，就有人顶老王的班了。
几天都没有去医院看望王婶了，下了班，在史馆长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同事提着水果，捧着鲜花，就来到了这家医院的高干病房。路过老李头的病房时，我看见叶阿姨正在给老李头喂水。这个老李头，不愧是革命年代百炼成钢的硬骨头，这一次的鬼门关又让他闯了过来。
叶阿姨看见了我，微笑着冲我打招呼，我礼貌地回应着。这个叶阿姨，说句心里话，要是她做了我的婆婆，一定会比现在的老太后强。老王早已经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看见史馆长就说，可托你老弟的鸿福了，让我这个小工人也能住上高干病房。
王婶还是老样子，精神时好时坏，心脏倒是好了很多。
这时老王把我拉到了一边，问我，你和隔壁的老太太认识？我说，何只认识，还差点成了我婆婆。老王一脸诡异，表情怪怪的。我说，王叔，有什么不对头吗？老王赶紧说，没有事，没有事，我就是没事问问……
老王我们两个说话时就站在门边，我一回头，看见王婶正在朝我这边看，那目光让我感觉一阵寒意，正当我要仔细看看时，王婶的目光移开了。我又看了一眼老王，老王还保持着刚才和我说话的姿势，呆呆地立在那里，好象在想着什么……
12月20日连载明天继续……
一个殡仪馆女工的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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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工作是单调枯燥的，我每天都要让小林给我讲点侦破的故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林一直没来上班，就连史馆长也只是接到了小林一条请假的短信，没有细说原因。正在我们猜小林为什么没有来上班时，小林来了，只不过，是随着灵车来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来，小林的父亲在两天前的一次事故中受了重伤，抢救了两天后，昨天晚上离开了人世。
两天前，小林的父亲老林所在的鞋厂发生了火灾。这家鞋厂原本是军工企业，随着部队产业的调整改革，这家鞋厂被划入了地方管理。由于军工企业管理严格，产品质量过硬，这个厂子并没有象其他国有企业一样连年亏损，而是在严酷的市场经济中笑傲江湖，在同行业中业绩遥遥领先，也是这个城市的纳税大户。别的厂子没有订单，工人下岗，这家有着军工背景的鞋厂却是生产线二十四小时的不停运转，生产计划也已经排到了下一年。厂子生意红红火火，工人们的工作热情也就高涨起来。
由于动力电的意外电弧放电，产生的火花引燃了仓库中的原材料。大火迅速燃烧了起来。责任心强，一向以厂为家的老林不顾同事的劝阻，冲进了火场，切断了电源，在往外跑的时候，厂房的一角坍塌下来，老林被砸在了下面……
老林受重伤住进了医院，厂子因为他及时切断了电源，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老林夫妻感情非常好，两口子一辈子从没有红过脸。在海关工作的小林妈听到丈夫受伤的消息后，迅速赶到了医院。这个特警出身、出了名的铁娘子看着生命垂危的丈夫，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一天后的清晨，昏迷不醒的老林忽然明白过来，精神还好了很多，正在母女俩高兴之时，医生提醒她们，有什么话就抓紧说吧，这是濒死患者的回光返照……
病床上的老林抓住妻子的手，嘴巴颤抖着，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我这辈子就一件事骗了你，今天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小林妈一只手抹眼泪，一只手伸过去想捂住丈夫的嘴。
“我晓得你早就知道了真相，还是让我自己说给你听吧，这样我会走的心安些……”
老林和妻子都是当兵的，在谈了一年的恋爱后，经组织同意，两个人就在军营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那年头结婚，没有豪车，没有排场，有的是战友们送来的暖瓶、脸盆、枕头，还有一声声真挚的祝福。举行完婚礼，单位再分一间宿舍，两个人的行里往一起一搬，就算是结婚了。
生活虽然简单，但小两口的日子依然很甜蜜。几年后，老林的妻子怀孕了，像很多准爸爸、准妈妈一样，小两口也沉浸在即将为人父母的喜悦之中。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夫妻俩期待已久的幸福时刻就要到来了。两人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婴儿衣服和尿布就来到了医院。
在生产的过程中，老林的妻子突然大出血。接生的年轻医生一时手忙脚乱，护士急忙去请产科主任。在主任赶到之时，老林的妻子已经由于失血过多休克了。经过一番紧张的手术抢救，妻子的命总算保住了，孩子却没有留住。
医生遗憾的告诉他，为了保住大人的命，迅速止血，子宫已经全部切除，你的妻子再也不能怀孕了。
听着医生的话，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妻子，老林呆立在那里。妻子很喜欢小孩子，每天都在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要是让妻子知道孩子没有了，而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那妻子一定会受不了的……
老林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正在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进了办公室，说，
“宁主任，又在医院的大门口捡到一个女婴……”
“送孤儿院吧，咱们科里的病房都满了。”
宁主任一边整理着病历，一边说。
“这个孩子太虚弱了，院长说先开张床观察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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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看着那个女婴，一把从护士手中夺了过来，把护士吓了一跳。这个女婴虽然很弱小，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用一件破旧的军装包裹着。眼睛还大大的睁开，看着老林。老林眼珠一转，有了，这不是现成的孩子吗！
在老林的软磨硬泡下，也希望给孩子找个好人家的宁主任终于同意老林收养这个孩子，老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说为了孩子的妈，你们就说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要让妻子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她会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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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孩子的身世，老林一直守口如瓶，对任何人也不曾提起。
病床上的老林一通剧烈的咳嗽，脸憋得通红。
小林妈紧紧拉着老林的手，说，你不用说了，这我早就知道了，医院的护士小刘是我的同乡，当时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受不了失子之痛，才想办法瞒着我，我怎么会怪你骗我呢。你心疼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女儿我养了这么多年，就跟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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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老林又是一阵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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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老林费力的抬起头，对着妻子女儿微笑着。伴随着笑容僵硬在脸上，老林紧握的手松开了。
殡仪馆的告别大厅里，老林的遗体告别会正在进行着。伴着低沉的哀乐声，老林的亲属、同事、生前友好排着队在向老林的遗体鞠躬告别。
年轻人的烧伤恢复也特别快，老王的徒弟强子已经出院，回到馆里上岗了。这几天王婶有病住院，就有人顶老王的班了。
几天都没有去医院看望王婶了，下了班，在史馆长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同事提着水果，捧着鲜花，就来到了这家医院的高干病房。路过老李头的病房时，我看见叶阿姨正在给老李头喂水。这个老李头，不愧是革命年代百炼成钢的硬骨头，这一次的鬼门关又让他闯了过来。
叶阿姨看见了我，微笑着冲我打招呼，我礼貌地回应着。这个叶阿姨，说句心里话，要是她做了我的婆婆，一定会比现在的老太后强。老王早已经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看见史馆长就说，可托你老弟的鸿福了，让我这个小工人也能住上高干病房。
王婶还是老样子，精神时好时坏，心脏倒是好了很多。
这时老王把我拉到了一边，问我，你和隔壁的老太太认识？我说，何只认识，还差点成了我婆婆。老王一脸诡异，表情怪怪的。我说，王叔，有什么不对头吗？老王赶紧说，没有事，没有事，我就是没事问问……
老王我们两个说话时就站在门边，我一回头，看见王婶正在朝我这边看，那目光让我感觉一阵寒意，正当我要仔细看看时，王婶的目光移开了。我又看了一眼老王，老王还保持着刚才和我说话的姿势，呆呆地立在那里，好象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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